那琴師會不會輕敵,蕭明宣清楚得很。
但這都沒什麼要緊。
“本王今日來,是為著這宗命案,不過,也不是一定要抓莊大人歸案的。這案子,接下來要怎麼辦,要怎麼結,還有很多可探討之處。”
話說到這份上,已如魚肉在刀俎之間。
刀俎還沒往下說,那魚肉已道:“王爺的打算,行不通。”
蕭明宣一怔,好氣又好笑,哼笑一聲,“本王還什麼都沒說呢,怎麼就行不通了?”
“王爺德沐四方,手下不乏忠勇之士,區區下官,能受王爺如此謀算,以下官淺見,該是為著下官與大皇子這道關係的緣故。”
蕭明宣未置可否,莊和初又道。
“王爺選如此時機讓蘇綰綰現身大皇子眼前,想必也是為將大皇子牢牢握於掌中。王爺深謀遠慮,下官不敢妄測,但有兩樣關鍵處,王爺失了周密。”
“什麼關鍵?”
“其一,”莊和初輕歎,“就是刀架在脖子上,大皇子也不會完全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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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路這種事,未必一定靠眼睛。
那長長的石道裡雖處處長得都差不多,但氣息輕緩的流動、腳下微弱的起伏之類,都是再清楚不過的標記。
千鐘執著那青藍火光,順著記憶裡每一處標記走走停停,沒有踏錯一步就到了那道於內側上鎖的櫃門前。
開門出去,果就是陳九家那滿是料草的倉房。
千鐘取了頂帷帽小心遮起頭麵,出去到了街上,卻是直挑著最敞闊的大道往大理寺走。
這一身裝束,一打眼就不是尋常人家,要是躲躲藏藏的,反而惹眼了。
天色不好,可不妨礙今天是個好日子。
初七人日不隻官家有慶儀,各街巷間也熱鬨得緊,出來湊熱鬨的人被那些小攤小販、雜耍班子攏成一團一團的,行人就在團與團的間隙中穿行。
千鐘淹沒其中,毫不顯眼,順著人流一路到了大理寺門前。
遠遠就看見雲升站在門下高階之上,不時朝兩端街頭眺望著,儼然是在等著什麼人。
一眼看見那套著宮人衣裝的熟悉身形,雲升忙迎過去。
“姑姑萬福。”不待千鐘開腔,雲升已一絲不苟地行了個禮,朗聲道,“卑職一早被我家殿下差來取年前落在大理寺的東西,殿下交代,晚些宮裡會來人引卑職去與他彙合,不知姑姑可是為此而來?”
隔著垂在眼前的絲絹,千鐘也看得清大理寺那大門前還站著守門的人,雲升這番有意揚高聲量的話是為的什麼,再明白不過了。
千鐘便端著樣子道:“正是。”
“那便辛苦姑姑了。”雲升又作勢往千鐘來時方向望了望,“看姑姑沒帶馬車出門,正好卑職今日來取東西帶了馬車,若不嫌棄,就與卑職同乘吧。”
千鐘仿著莊和初常日的口吻,一本正經地應了聲“也好”。
雲升喚過已候在附近的馬車,二人上車落座,千鐘終於撥開眼前那礙事的遮擋,好生舒了口氣。
“縣主放輕鬆就好。”雲升隻當她是叫方才的架勢嚇著了,“大皇子已為縣主考慮周全,一會兒進到懷遠驛,會安排縣主待在個又高又遠的位置,縣主隻管安安心心地看熱鬨,什麼大事小情自有女使們去辦,不會差遣到縣主的。”
千鐘越聽越不對味,“看熱鬨?”
“縣主不必不好意思。”雲升笑笑,“莊先生都囑咐過了,縣主這兩日在府裡實在悶得慌,彆的地方也不好去,跟著大皇子最是穩妥。縣主放心就是。”
千鐘隱約理出點頭緒來。
莊和初不用皇城探事司的人,卻差遣她,說明這事對司裡的人沒提,尤其要防著那謝司公,是以讓她去懷遠驛的實情也沒跟大皇子說得太透。
出來透氣該就是他尋的個理由了。
大皇子是好心照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