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歲年看著桌麵上的食盒,不言不語。
周敏如是典型的家庭主婦,生活中除了丈夫兒子,也就剩下美容美甲這一畝三分地,像昨晚這種醉酒入院的事,是怎麼也穿不到她耳朵裡。
誰說的,不言而喻。
池銘耀盯他夠緊的。
不過他這算盤還真是打對了。
池歲年可以忽視池銘耀的惡言惡語,可以眼睜睜看著池宇身陷牢獄,卻唯獨對這個嬸嬸冷不下臉來。
池歲年從小沒媽,又攤上個對婚姻和家庭都十分不滿的父親,八歲之前都活在噩夢裡,無人相救。
隻有周敏如對他伸出援手,把傷痕累累的他送回了老宅。
他才因此解脫。
池歲年可以對任何人冷臉以對,隻有對周敏如不行。
哪怕他們平時並沒有交情往來,池歲年也仍然記得當年的救命之恩。
急診住院部病房狹窄,哪怕陸知野儘力調動,弄來個單人病房,可除了一張床外,整間屋子裡隻有一把扶手椅。
這會兒正被湯燼這個大傻坐著。
池歲年踢了椅子腿一腳,“你出去等我吧。”
湯燼一愣,繼而反應過來,“成。”他眼神在周敏如臉上看了一會兒,道:“我就在門口,有事叫我。”
湯燼走後,池歲年對周敏如道:“坐吧。”
“……謝謝。”
兩個多年不見的人沒有任何話題,周敏如乾巴巴地坐了一會兒,手指不安地蜷縮又展開,幾個來回後,才道:“那個粥……你要不要喝點?”
池歲年搖頭,淡淡道:“不用了,嬸嬸來找我,是為了池宇的事兒吧?”
提起不成器的兒子,周敏如立刻紅了眼睛,“對,小宇那孩子又闖禍了,我和他爸什麼辦法都用儘了,可還是不成……你路子廣,能不能幫我們找找關係……”
“嬸嬸。”池歲年打斷她的話,“你想讓我怎麼幫呢,池宇知法犯法,碰了毒,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沒救不了。”
“不不不……”周敏如慌忙地擺手:“他沒碰毒的,他沒有,他不敢,我和他爸雖然從小嬌縱他,但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從來沒有含糊過,他的體檢結果也是陰性。”
“既然沒參與,那為什麼被警方扣下了?”
“問題出在那女孩兒身上。”周敏如艱難道:“對方咬死了是小宇帶頭犯法,還拿出了之前的聊天記錄……”
池歲年愣了愣,懂了。
池宇大概是獵豔時嘴上沒個把門兒的,為了討姑娘歡心、展示自己的莫名其妙的離經叛道,沒少胡咧咧,被人抓住了把柄。
不過,一個女孩子寧願搭上一輩子的名聲也要把池宇釘死在牢獄裡,不是心懷仇恨,就是受人指使了。
總之,這事兒沒這麼簡單。
“我知道這事兒很複雜,但我和你叔叔實在沒有辦法了,他也是你弟弟,被抓進去好幾天了,也不知道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受欺負,我真是……”周敏如說著說著,眼淚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池歲年幼小失孤,做不來安慰人那一套,又被周敏如哭得頭疼,道:“我知道了,我會給他找個好律師,查清事實真相,如果池宇是無辜的,我會幫他出來。”
周敏如一愣,立刻破涕為笑,“好,好好好,謝謝歲年,我就知道你這孩子最心善了,從小到大都……”
“嬸嬸。”池歲年打斷她的話:“我累了,想休息。”
“啊……好。”周敏如起身,道:“今天打擾你休息了,那我先回去了……粥記得喝。”
池歲年不置可否,待病房安靜下來,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桌上的不鏽鋼食盒發呆。
眉心輕輕擰著。
“歲年。”湯燼推開門進來,“她走了?”
“嗯。”
湯燼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嗤笑道:“你這嬸嬸真有意思,隻要來找你幫忙,必帶一份烏雞湯,這些年來來回回的,我都見過十多罐了,還有沒有點新鮮的。”
池歲年無聲地笑了下。
當然沒有。
否則怎麼會提醒他記得當年的救命之恩呢?
八歲那年,池歲年被周敏如送到老宅,途中看他餓得厲害,把原本給池宇熬的貝母烏雞湯給他喝了兩口。
從那以後,但凡池銘耀父子遇著點什麼麻煩,周敏如就會往他麵前送一份烏雞湯。
意在提醒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