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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不巧,兩儀堂坐落於洛川城中西北。
陸柔良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唬得那緹騎指派手下,將他們一行人送至了兩儀堂的門口。
畢竟她聲稱對疫疾有醫治的妙法,又加上旁邊韓相爺的門生作保,另一位姑娘更是神醫劉井汐的故交。
緹騎不敢專斷,故而放行,給三人指出前往兩儀堂的去路。
如今少府手下一眾醫官,以及京洛幫得上忙的民間大夫,都聚在兩儀堂中,推敲著克製疫病之法。
陸柔良方踏進兩儀堂的正門,便聽見屋內眾人恰吵得不可開交。
“老夫言‘四診八綱’之法,有何不對?今次的疫病正是傷寒,我等若以散劑為主,丸劑為輔,去治療醫舍中的病患,其康複之時便指日可待!”
“既是傷寒,又何來體膚潰爛流膿,瘋癲失明等症?你貴為太醫令,錯斷疫疾,隻會害人害己,拉我等與你一同陪葬!”
“劉家後生此言差矣,董醫令行醫多年,斷病從無差錯。乃父對其亦極敬重,你又怎好如此無禮相斥?”
“少府大人不必拿輩分相壓,家父久在洛川醫館當中,坐堂醫自是與我這種遊醫,見識不同。”
“如此說來,你倒是自恃見多識廣,看不起我等太醫,甚至是令尊劉郎中了?”
董醫令見劉井汐之子含沙射影,好不猖狂,氣得一甩胡子,不待少府再度替自己撐腰,便已當先對其發難。
“你不過就是個黃口小兒,赤腳大夫!旁的江湖遊醫尚有自知之明,串鈴頂多是掛在胸前,你倒是好,每每走街串巷之時,偏要高舉過肩。”
就如同販夫走卒,敲擊驚閨鐵鼓之類響器,招徠顧客,遊醫出診,自是單手搖鈴,明示自身醫術之高。
串鈴搖得越高,便就意味著遊方大夫的能耐越大,董醫令對劉去塵行醫之事曾有耳聞,故而以其搖鈴的高度,貶其自負狂傲。
劉去塵卻是笑了。
“豈止過肩?自我離京南下,串鈴早已經搖在頭頂。家父名動京城,我亦不遑多讓。楚越之地,我劉去塵一樣有‘神醫’的名頭!”
“你、你……!”
董醫令見他如此不可一世之狀,氣到語塞,直到緩了緩後,方才得以再度出言。
“既然你不將我等放在眼裡,老夫倒是也聽聽你的見解。你說這曇花疫實非傷寒,那麼依你所見,又該是哪一病症?”
此次瘟疫,染病者首先上肢潰爛,蔓延全身,繼而高燒嘔吐,神智混亂,最終目盲身死,病重無藥可醫。
因其發病時話語每每錯亂顛倒,夜見明蛾閃爍,光華如晝,又實則目力漸弱,不視旁物,故而京中稱之為“曇花疫”,夜綻一刹,隨後消亡。
劉去塵見自己終於得了直抒己見的機會,便就毫不猶豫,對屋內眾人揚聲開口。
“我見此病不似疫症,倒像是蠱。”
“去塵!”
劉井汐趕忙出言,將他喝住。
這兒畢竟是宋境,而非南越異邦,國人不似楚族煉蠱,更是對那些巫覡咒術,排斥鄙薄。
蠻荒異法,旁門左道,不登大雅之堂,更不該與醫藥聖術混作一談。
劉井汐這會兒命其子慎言,卻是為時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