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差了執金吾手下校尉,將消息帶出禁區,去搬他府中地窖的酒。
“這……不知依陸小姐的用法,下官該吩咐他們取來多少?”
宋皇遠在禦苑,執金吾鎮守洛川,禁區中則是校尉代行其事,為韓愫調遣一眾緹騎。
韓愫並未與校尉多費口舌,隻是稍稍地擺了擺手,沉聲吐出兩個字來。
“搬空。”
孫芙蕖聞言驚詫,陡然仰頭望他。
他本也是將目光,虛落在她身上的。
二人對上視線,她當即倉皇錯開,卻是為時已晚。
韓愫短短一瞬,幾不可察的森冷笑意,唯被她撞個正著。
這事情絕不算完。
韓愫他被迫搬空了相府酒窖,若不能發作了這股邪火,到頭來,必定會波及更多的無辜者。
孫芙蕖不自覺心慌得緊,沒由來地惴惴難安。
陸柔良則隻在乎著韓愫慷慨解囊,捐出全部藏酒的感人義舉。
她帶動起堂內眾人,齊齊對韓愫撫掌讚歎。
畢竟她雖然先發製人,令韓愫無法拒絕捐酒之事,可到底要捐多少,卻終是取決於韓愫自身。
韓愫捐出了這樣多的好酒,屬實無私得緊,令她頗為感動。
清了清有些哽咽的嗓,陸柔良方才再度談及避疫。
依照她的推斷,除了最有可能的“病從口入”之外,曇花疫中,又還另有一些潛在的傳播媒介,需要小心提防。
如果京洛禁區的染疫者,單是似萊姆病患者一般,人畜共患,感染於帶病蜱蟲。那麼該病既然不在人群之間傳播,此後的漫延之勢,便也較易壓製。
陸柔良最擔心的,還是類似鼠疫那種病症。
一旦鼠疫開始了人際傳播,僅僅阻斷人畜之間的潛在接觸,便已然於事無補。
“所以,我們不僅要遠離一切病蟲,也要在診治當中,避開病患肢體上的血痂、膿液,以防沾染疫氣。”
人際傳播之內最常見的,無非是皮膚與空氣這兩種途徑而已。
陸柔良叮囑眾人,莫要與染疫者身上的潰爛之處接觸,繼而提到在吐息當中,如何儘量將可能的風險剔除。
無論是西醫科學的防護口罩,還是蒸汽朋克的鳥嘴麵具,皆都遠水不解近渴。
陸柔良不得不因陋就簡,隻向眾人介紹了怎樣裁布為巾,又該怎樣換洗佩戴。
除了交待這些尚且基本的避疫手段,她又自太醫台中,請調了所有的侍醫女官。
少府應她所請,將醫女們劃入她與劉去塵的治下,排班分列,輪流值守醫舍,兼或前往各處,看顧病人。
到了這會兒,堂屋中無論禦前醫官,還是民間大夫,都已對陸柔良敬佩服氣。
她論述既深且廣,分門彆類,又還有條不紊,可謂是麵麵俱到,有理有據。
當中亦不乏新奇見解,她卻總能夠輔以切實對策。
其所言並非泛泛空談,而是字字如金,令在場的醫者們,皆歎“振聾發聵”。
但事情到了這裡,尚還沒有結束。
就如同先時孫芙蕖沒來由的那陣心慌,陸柔良仍有最後一策,未對眾人獻出。
而隨著此番計策的成形,孫芙蕖的擔憂便也變為現實。
她的確曾有預料,韓愫被陸柔良惹惱,便將有無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