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柔良若是知曉了這等事情……
孫芙蕖不敢去設想後果。
那壇酒,早喝早了。
抱著“毀屍滅跡”的做賊心思,孫芙蕖豈敢不對玄渡儘快應下?
無論韓愫今夜,要對她說什麼,孫芙蕖都覺得她有必要,親自去聽他講出。
退一萬步,她還有青竹釀可以嘗到。
禁區裡一切從簡,今夜她若是舍了這一壇青竹釀,恐怕良久都將沒機會,再沾上任何一滴。
再不濟,她並非不知好歹之人。
難得韓愫有心,留了她最愛的酒。這事情本就非光彩勾當,韓愫為她而做,她不該不承情的。
於是乎當夜裡,她步入後院東廂。
韓愫已身在廊下,倚坐著欄杆等她。
“還以為,你許是不肯來的。”
“有此美酒,我又怎舍得不來赴約?”
韓愫似乎有一絲拘謹。
孫芙蕖暗自皺眉,口中故作了輕鬆語氣,隔著那一壇青竹釀,於他身側坐下。
她話音落,便抬手欲要去掀封泥。
韓愫按住了她的腕,卻未鬆手,而是拉她傾身,迫她仰起頭來看他。
原本,她指尖觸及冷硬的酒壇,便就再一次暗皺起眉頭。
這會兒同他對視,她不敢再甩臉色給他,趕忙換了神情,朝他輕巧笑問。
“不是說邀我喝酒?莫非韓相爺事到臨頭,卻又心有悔意?”
“的確是有悔的。”
韓愫放開她這一截皓雪般的腕子。
他悔著什麼呢?
韓愫後悔,他偏生醒悟太遲。
明明與她同乘在京兆的馬車裡,他卻除了緊握住她的手腕,並未曾再與她溫存分毫。
那時她投懷送抱,他若是要了她,又何必在兩儀堂眾人麵前,見她轉投於趙深懷抱?
韓愫更悔,他昨日裡對她所做惡行。
依照玄渡的忠言相勸,他壓住聲線裡的顫抖,對她弱弱開口。
“我本不該,讓你隨緹騎們前去收屍。”
孫芙蕖聞言一愣。
他竟是悔著這個?
堂堂相爺,說一不二,卻對他自己公事上的調配,意欲反悔?
“要芙蕖去點檢的人是你,如今反悔的卻仍是你。韓相爺將我當作什麼?可以任意差遣,任意玩弄的賤東西麼?”
這話,她顯然是帶著惱怒,朝他問出來的。
她問的,卻不單單是他遣她去收屍,這一件事情而已。
每一世,她皆為他所傷。
那些他欠她的,她統統在此追問出來。
可韓愫隻是搖頭。
畢竟,他從沒有做錯什麼。
他並非那些個害她傷痕累累,對她予取予求的韓相爺呢……
孫芙蕖與他之間,一切恩怨,尚還蟄伏潛藏,不曾鋪展開來。
這一世裡,她卻也不會再任他為所欲為,將她狠狠折辱、傷害與利用了。
成為相國夫人的“非凡福氣”,既然陸柔良一心想要,她便悉皆拱手讓她。
更何況,她已經有了趙深,可以暫且依恃。
在韓愫的麵前,她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