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他所見,趙深與孫芙蕖,全然不似是一路貨色。
這書生老實本分得緊,又對孫芙蕖死心塌地,他瞧著便不禁覺得,趙深實在是有些可憐。
今早恰見趙深為孫芙蕖送吃食,孫芳芝再也看不下去,覺得自己有必要對他提點一二。
“我四妹生性惡毒,你到底喜歡她什麼?莫非她一直以來,實則都強迫於你?”
以孫芳芝的認知,孫芙蕖絕對做得出來,欺負這老實人的事情。
趙深有沒有為孫芙蕖所強迫?
因孫芳芝問及,他遂不禁回想,自己這一路之上,是如何被孫芙蕖處處拿捏。
甚至,他悄然憶起不久前的雨夜,孫芙蕖扯他衣帶,求他占有她的樣子。
若說強迫,倒是也不至於呢。
是他心軟,是他犯賤,可這複雜情愫,他無從對孫芳芝講明。
孫芳芝見他沉默,更是篤定起來,四妹絕對是對這可憐人,使了不光彩的手段。
想來她必然倒追趙深,軟硬兼施,才害他不得不違背本心,唯能夠對她曲意逢迎。
倒是趙深在許久的沉默過後,尷尬輕咳,竟對他道:“其實四小姐她,倒也沒那麼壞。”
孫芳芝眉梢斜挑。
他本不欲外揚家醜,如今卻不得不同這呆書生深言。
彆的不說,單是去歲春時,長姐她遭拐一事,他便能數出孫芙蕖千般罪狀。
這可憐的讀書人,被孫四蒙在鼓裡,竟覺得她並不太壞。
可孫芳芝開口之際,忽又想起了近來疫區裡麵,自己的那些見聞。
孫芙蕖貪生怕死,卻來這西北禁區,對眾人儘力相幫。
她挨家挨戶點檢,行事認真細致,對待染疫者皆極謙和,書寫祝禱時亦極虔心。
既不再拒她於千裡之外,而是像這樣同她朝夕相處,孫芳芝開始生出錯覺,或許她真的如同趙深所言,“倒也沒那麼壞”。
他本是想為趙深做件善事,趁早拆散自家四妹與他。
可此時節,他卻不禁猶豫,並未能講她壞話,將她舊時的那些劣跡,對他一一地道明出來。
孫芳芝澀然啞口,帶著些許的無可奈何,搖頭離開。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趙深亦不由得無奈苦笑,淺淺歎息。
孫芙蕖並非善類,這他知道。
但是她縱然行事凶厲,卻至少不曾在他麵前假裝。
她嘴上說著怕死,說不願去見那些病人,卻極力克製著內心恐懼,仍還是每日裡堅持隨緹騎們收屍。
令趙深最難以忽視的是,她唯獨願意對他,袒露出她那軟弱的樣子。
這樣真實而生動的她,又教他如何不想縱容,不想疼愛?
便是在那個雨夜,她對他坦言害怕這曇花疫,他便已下定決心,要保住她的性命,助她活著離開這片禁區。
既然愛極了這樣的她,他如何舍得她死?
他沒辦法告訴她,真正能不染此疫的方法,所以他送給她那塊米糕,以此護她萬全,將她與曇花疫隔絕開來。
趙深並沒有想得太遠。
待到出離禁區,他不知道,自己會和孫芙蕖有著怎樣的未來。
但至少此時此刻,他想要與她攜手,帶她從這禁區之中離開。
*
陸柔良明顯覺得,韓愫每日裡來她這兒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
起先隻是在傍晚時分,待她與孫芙蕖交接數據過後,韓愫或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