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亦定定看她幾秒,問:“為什麼?”
“不為什麼。”虞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夾菜。她的視線像落在盤中又似沒有,眼皮半闔下來,“……愛情不愛情的,無聊至極。”
自言自語像是說給自己聽,聲音輕輕,帶著一絲冷冰冰的抗拒。
……
放心不下童又靖,虞星每天都會和她聯係,休息日回家也不例外。
例行關心完將近兩個禮拜沒來學校的童又靖,聽她精神還不錯,虞星稍稍心安。叮囑一番,忽聽外麵傳來開門的響動,她暫時放下手機,起身出去。
虞宛貞拎著幾個包進門,趿著棉拖的虞星迎上去。
“小姨!”
“吃飯了沒?”
“吃過了!”
虞宛貞一邊關門一邊道:“我不是說了沒那麼快回來,讓你彆這麼早回家……”
“哎呀,學校公寓無聊,在外麵也無聊。”虞星給自己的戀家找理由。
虞宛貞笑著搖頭,放下東西,去洗手。
“袋子裡有你喜歡吃的糕點。”
虞星一聽,立刻在茶幾前蹲下,拆解打包袋。
姨甥倆隔著距離對話,問了幾句,都是家常。
不多時,衛生間水流聲停了,虞宛貞的腳步聲朝客廳來:“對了——”語氣卻忽然變得猶豫。
她停頓不言,虞星怪道:“什麼?”
虞宛貞行至茶幾前站定,默了默,開口:“這次我回去,有點事要處理,就去了以前舊房子那兒……”
虞星嗯了聲,拍拍沙發讓她過來坐。
虞宛貞走過去坐下,看著吃得高興的虞星,輕聲道:“是你外公外婆以前的房子。”
虞星微頓,有一瞬不自在,不過沒往心裡去。很小的時候虞宛貞就帶著她從外公外婆家搬出來,她對那兒沒多少記憶,甚至對外公外婆本人,印象也是模糊不清。
沒有感情,說恨也談不上,早都是過往雲煙,久遠得快要想不起來。
真要說在意,或許就是一點點怨吧。
但這份怨不是為自己。
虞星怨的是那兩位老人家太過狠心,狠心地不留一絲餘地。當年他們一前一後相隔半年去世,臨終前托遠親料理喪事,留下話,不準不孝女來堂前吊唁。
於是,一個生她的母親,一個養她的小姨,都沒能見到虞家二老最後一麵。
虞星怎麼能不怨?因為她,母親和小姨留下巨大遺憾,並且永遠無法彌補。
吃著糕點,她儘量隨意:“那房子不是很老了嘛,周圍的人應該都搬了吧。”
“搬得差不多了。”虞宛貞說,“也有沒搬的。”
虞星沒說話。
虞宛貞眉頭擰起,看著她,良久道:“我這次去,旁邊沒搬的老鄰居見我回去,來跟我說,有人到老家找我們。”
“找我們?誰啊?外公外婆不是沒有近親了嗎。”
“……說是打聽你媽媽的事。”
一頓,虞星咀嚼的動作停住,想要若無其事接上,卻不太成功。嘴裡黏糯香甜的糕點,突然吃得她好費力,她隻能一下一下,用力地嚼。
許久才咽下。
驀地,虞星站起來,提步往房間走:“小姨我餓了,你煮點東西給我吃吧,好了叫我。”
虞宛貞叫她:“星星!”
她停下不動,背對著沙發方向。
“你……”
“管它是誰來找,彆理不行嗎。”虞星轉過身,臉色肅白,“我們早就沒有親戚了。”
“可是你……”
“我不想知道。”她咬著牙咽了咽喉嚨,“這麼多年不來往的親戚,理它乾嘛呢,我一點都不關心。小姨,我們不要理好不好,就當不知道。”
虞宛貞喉嚨一澀,心裡微微發酸。
虞家到他們這一支,早就沒有血緣關係近的親戚。當年幫著操持過虞家兩老身後事的遠親,這些年也四散各處,壓根就不來往了,走在大街上碰見,隻怕誰都認不出誰。
會有誰突然找到多年前的老宅去,尋一個十幾年前就去世的人?
還會有誰呢?
或許,就隻有那個在多年以前,令虞家大女兒虞宛純心甘情願生下虞星,甚至在手術台上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