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
元宗咂麼咂麼嘴,猶豫的說道:
“依元某看來,此人雖忠於秦王,但私欲太重,為人不誠,算不得什麼好人!”
王學斌聽完,笑的更厲害了。
“哈哈哈哈,元兄這心裡,還是總惦記著那墨家學說啊!”
元宗一聽,理所當然的說道:
“元某身為墨家钜子,自然要為墨家張目,何來不妥?”
王學斌一聽點頭笑道:
“妥當,當然妥當,非常妥當!”
說著,扭頭看向趙政指點道:
“看見沒,這才是思考問題的方式!
屁股決定腦袋,你元師是墨家钜子,思考問題全以墨家理念為預設立場。
再想想你,你的答案是站在誰的角度去回答的?為誰張目?
沒有立場的答案就是無用之言!”
趙政聽到王學斌的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一旁的元宗卻是開了眼界。
“先生,在你看來,這呂不韋是何等人物?”
王學斌聽到問題,扭頭看了一眼豎著耳朵偷聽的趙政,沒有隱瞞。
“在王某這裡看來,呂不韋是一個詭詐厚黑,權欲極重之人!”
一旁的趙政聞言搶著說道:
“師父,我的答案不對麼?也都差不多啊,貪戀權勢是人之常情嘛,詭詐厚黑也算不得大節,這不是小節有損,大節不缺麼?”
王學斌瞥了他一眼,搖頭說道:
“差不多?差遠了!”
“呂不韋身為秦國相邦。他的大節是什麼?”
王學斌沒等趙政回答,直接說道:
“國之相邦的大節應與國家利益統一,國家利益就是自身利益,這是大節!
你仔細斟酌他目的,再看看他的身份,這叫大節無缺?”
趙政聞言,湊了過來,舉著絹帛,皺眉問道:
“師父,這呂不韋所言俱是為秦王開解,為了求取師父的幫助,秦國相邦為秦國拋卻尊嚴,這不正是忠之所在麼?”
王學斌掃了一眼絹帛,搖頭說道:
“這呂不韋縱橫商海多年,通過自己的運籌當上了秦國相邦,你覺得他是易與之輩?”
趙政聞言微微遲疑,隨即搖了搖頭。
王學斌見此點頭繼續說道:
“既然不是易與之輩,你又怎麼確定他所言皆是發自真心?”
“這...”
趙政聽到這話,不由抬起頭來。
王學斌伸手蓋在趙政的頭上,擼了幾下。
“不要單純通過言語揣摩性格,要結合他的目的、行為、結果綜合判斷!”
“他的目的是取代為師,掌控朝臣,以此來掌控朝堂,攝取權利
他先是好言哄騙,但為師在秦國有諸多眼線,戳穿了他的騙局,此計失敗。
在他得知為師與秦昭襄王的情誼之後,立馬變為一派忠臣做派,想要借此取信為師,但是為師早就知道他的底細,直言戳穿!
他見此計不成,隻得涉險,開言威脅,但他不知先君早將秦軍托付於我,威脅隻是笑話,隻能再次改變策略。
苦言哀求是他最後的選擇,是失去一切主動權之後的無奈選擇。
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徹底,完全拋卻尊嚴可能獲取更多的利益,那就毫無保留的拜倒在為師身前,絲毫不在乎自己顏麵!”
“你說他貪權戀勢不假,但你說他忠於秦王,那就值得思量了!”
趙政聽完王學斌的話,眉頭擰成了一團,有些懷疑的看了看師父,壯起膽子問道:
“師父,這呂不韋不是還想讓您回國主持朝局麼?
若您回國,那這呂不韋豈不是什麼都撈不到,他若不是忠於秦王,豈會說出這般言語?”
王學斌聞言笑了,看著有些畏縮的趙政安慰道:
“無須如此做派,有主見是好事,有問題大膽問出來就是了,要記住,可以不認同彆人說的話,但一定要捍衛彆人說話的權利!”
趙政聞言,精神抖擻了不少,小臉上露出了驕傲的神情。
王學斌見此,笑著打擊道:
“你的言論單獨看來沒什麼問題,但問題在於秦王!”
“為師手握大秦兵權,注定與秦王水火不容,一旦為師回到秦國,必然與秦王發生衝突,屆時朝臣必然麵臨陣營選擇,要麼選擇為師,要麼選擇秦王!
為師終究是外人,朝臣哪怕在不情願,也會選擇秦王陣營
。再加上為師受過昭襄王的信重,為了秦國大局,必然退讓,這呂不韋便可借機成為秦國最具權勢之人
。其中算計,可不是三言兩語能說的清的?”
趙政與元宗聞言皆是震驚不已,元宗為人純善,不通陰詭之道,趙政畢竟年幼,沒有什麼曆練,二人還從未見到過如此精絕的算計。
他們心中的陰謀,不過是麵善心惡,耍弄耍弄小伎倆罷了,這種你或許會賺,他永遠不虧的計謀,真正是打碎了他們的認知,對三觀進行了一次重塑!
二人聽完,反應也是不同,趙政麵色慎重,但未曾排斥,元宗皺著眉頭,一臉厭惡之色,二人的性格不同,想法自然不同。
元宗隻想著以後要有所防備,防止自己落入算計。
而趙政心中所想,卻是自己將來要擁有師父這樣的能耐,不僅要能一眼看穿呂不韋這樣人的心思,還要有反製的能力。
這一切王學斌都看在眼裡,心中滿是欣慰。
他讓趙政思考這個問題的目的,就是為了重塑他的觀念,讓他明白,自己以後接觸的人、事都是什麼樣的層次。
讓他明白,以前那些玩鬨伎倆從此離他遠去,他將正式步入這權詐的時代,開始攪弄屬於他的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