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教我。”
賈源起身兩臂合攏向前伸直,右手微曲左手附其上,兩臂自額頭下移至胸上身鞠躬,如此三次方才停了下來。
“國公快快彆,這我如何受得。”
古易原就不是個拿喬的,更有國公爺對他家救命之恩,他是萬萬受不得此禮。
禮賢下士文人做得,他一武將又如何做不得。
賈源不僅自個行禮,還讓賈代善賈赦行禮。
這手勁,卻讓古易生生的受了禮,“先生不但受得,往後也照這規矩來。”
禮一受,饒是古易見過大風大浪心也妥帖了,為賈家謀劃起來更是儘心儘力。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三人策劃如何千刀萬剮當事人,卻沒把人支開。
賈赦從鎮定聽到腿軟,從希望聽到了絕望,直到老太太那邊喚人,三人才算暫時罷休。
“乖孫,走,咱們一道回院子。”
賈源很高興,高興的臉上褶子更多了。
至於賈代善和古先生,兩人還繼續聊著,預備在書房把夕食對付了。
一老一少兩人,就這麼著手拉手在夕陽的餘暉之下,溫馨而又緩慢的前行著。
賈老太太就這麼看著兩人,老的那個跟鬥勝的公雞似地。小的那個甭提了,蔫了的小草似地,惹的老太太一陣心疼,趕緊把人摟懷裡,“我的乖孫孫,這是怎麼了。”又是疊聲吩咐,又是梳洗吃喝的,忙的不可開交。
賈源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屋中間,顯得礙事又多餘。
“還杵在那兒做什麼,趕緊過來,我的小孫孫連口都不開了。”
賈老太太一凶,嚇的賈源回過神來。
“怎麼了這是,不是回來還好好的麼。”賈源眉心一跳。
“赦無事,祖母祖父安心。”賈赦有氣無力回道。
能沒事嗎,一大早好好的去外院,回來都成這摸樣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老太太瞪眼逼問,“老爺你自己說。”
“先彆問,赦兒也餓了,快開席吧。前頭古先生那兒,往後更得好生供奉。”
賈源擺手不接茬。
賈老太太見著這會問不出話,倒也不糾纏,隻心肝肉的喚著,眼不錯的伺候著乖孫孫,生怕又出了什麼差錯。
飯吃的七八分飽,便都撤了下去。
賈赦腦子總算活了過來,隻是臉卻怎麼都繃不住,“祖母,赦兒困,要歇著了。”
“喲,瞧著小臉都黃了。”
賈老太太說著,讓人趕緊把孫子帶回屋子。
賈赦一回屋整個人都垮了。
好在他也不是不經事的少年,既享受了待遇,自然要有同等的付出。道理他懂,何況他不是原裝,沒有原來賈赦胡天胡地的底氣,再說他不是不識好歹的人,賈家老夫妻對他那真是半分都不摻假,隻是他忽然意識到,他之前的想法是天真了。宗族皇權勳貴嫡庶,生活處處皆鬥爭。這些,
自他成為賈赦後,哪一樣都撇不開,他……沒有選擇。
……
“可睡熟了。”
“回老太太,哥兒回屋不到半盞茶功夫就睡熟了。”
賈老太太深吸了口氣,用帕子壓壓嘴角:“老爺還不肯與我說,你瞧哥兒都成什麼樣了/”
賈演撓頭,屋子裡繞了一圈又一圈,卻不知與老妻從何說起。
“趕緊說。”
賈老太太把檀木桌拍的砰砰響。
這讓他怎麼說,這真要說了,老妻非跟他著急不可。不說,日子就甭想過下去。
年輕那會老妻可不這樣啊,多賢惠多賢良淑德,怎麼如今成河東獅了。。
賈源還在暢想當年,賈老太太這會就軟和上了,她拿著帕子一抽一抽的,眼淚說來就來。
“你這是乾什麼。”
賈源被唬的一跳,又是安撫道:“我說,我說還不行。”
一哭二鬨三上吊,要不怎麼流傳到現在,可見這招數不在老,好用就行。
賈源一五一十把事攤明白,賈老太太眼淚更是止不住,“這就沒法改了。”
男人決定的事情,她一婦道人家是沒有多嘴的餘地,隻是這一想,她的心就抽抽的疼。乖孫子才多大啊,都儘往他身上攬,往後隻怕沒有一天鬆快日子。
“漫說老三,赦兒他終歸也是要擔起這個家的,我們老咯。”
子孫出息賈源高興也心疼,終歸以後的路還得他們自個走,他不能看顧孩子們一輩子,也活不到那時候……
“我明白。”
賈老太太都明白,可再明白,還是心疼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