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2 / 2)

幾人喝酒說著小話,五斤裝的壇子不多時就見了底。朱曦令紅撲撲的臉站在椅子上吟詩作對,張淵癱在椅背上打拍子,孟傳葆撐著臉,眼皮子直打架。賈赦倒沒多喝,還不忘吩咐仆下看著點,彆讓人摔了。

屋子裡烏煙瘴氣鬨哄哄的,這會卻進來一個丫鬟,呈著醒酒湯端了上來對著孟傳葆道:“少爺,這是太太吩咐廚下煮的,可彆忘了喝。”

孟傳葆聽著聲音一個激靈,瞪大眼睛看了丫鬟一眼,“你...你...你下去罷,我知道了。”隻見那丫鬟瞪了一眼,一跺腳跑了出去。

屋裡三人,除了賈赦喝的微醺,其餘兩人這會都醉了,孟傳葆卻好似清醒了。賈赦想了想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小心著些,我讓下人送人。”孟傳葆晃悠悠的站起來吩咐仆下,可見腦子還是清醒。等者賈赦走了,他又吩咐仆從跑去兩家送個信,這才讓小廝把兩人扶到廂房歇著。

賈赦從院子出去,前頭小廝掌著燈,他慢慢的走著,隻見後頭跑來一個丫鬟,二話不說把帕子塞到他手裡就跑開了。他一愣,想喊人,人已經跑開了。

“少爺...”文行和文言兩人嗬嗬的笑,賈赦握著帕子板著臉:“還不快走。”今天是什麼情況,在客棧被圍追堵截就算了,這強塞帕子又是怎麼回事兒。

這邊孟傳葆方才被冷風吹的清醒些,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前往胞妹的院子,進了院子瞧著自家妹子還穿著丫鬟的衣裳,“你今天太失禮了,何時這般沒了禮數。太太知不知道。”

“哥,”孟傳苧攪著指甲,咬唇低下頭:“我錯了還不成,大哥你千萬彆和太太說。”

“你.你。”孟傳葆指著孟傳苧手指自抖:“怎可如此孟浪,你是女兒家,應當貞靜賢淑。今日若傳了出去,你還怎麼見人。氣死我了。”

“哥哥,”孟傳苧拉著孟傳葆袖子,“他要在咱們家呆多久,何時回金陵。”

孟傳葆搖搖頭,扯下孟傳苧的手,繃著臉幾近斥責,“你彆忘了,他是咱們表叔。好了,今兒我誰也不說,不日太太會為你擇婿,彆想了,早些歇著罷。”說著他便皺著眉離開了。知慕少艾,他並不責怪自家妹子孟浪。旁人誰都成,就是這人,說什麼都不成。

孟傳苧咬著牙,臉上又羞,又忍不住委屈的流下淚來,卻死死咬著牙不出聲,趴在桌上哭著。

翌日,賈赦用過早,帶著仆從和兩車禮物去往高先生家。

到了高府,正要讓小廝上前去敲門,這時一位不過弱冠年紀的男子在車外道:“想來是小師弟罷,我是你師兄,師傅讓我在等候。”

賈赦掀開簾子,“失禮了。”他說完跳下馬車。

“不必多禮,快跟我來,咱們進去再敘。”高珽稍微打量了這個小師弟一眼,帶著人往高府隔壁去,順道解釋道:“師傅不喜府裡恁多人,自個建了宅子,平日少去老宅。”

名士嘛,脾氣都古怪。賈赦點頭,表示他懂。

高珽舒了口氣,先生脾氣太怪,他也愁。若是這師弟扭頭就走,他都不知道怎麼交代。幸好,這師弟是個心大的。

就在隔壁能有多遠,幾人走了不到一刻,就到了府上。賈赦一眼望去,完全沒有規製的府邸,總之看著不像是個住人的地,他腳步不停無語半晌,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一旁的高珽小心翼翼打量著這師弟的表情,見他麵無表情心裡打鼓,這師弟是心大,還是,“師弟不覺的這有什麼問題?”

“挺好。”沒有照壁,沒有影壁,沒有亭台樓閣,嗯,真的挺好。賈赦點點頭,算是給了回答。心說這算什麼,在他那個年代,什麼房子沒見過,長住房車帳篷的都有。何況這麼一塊地,高先生想怎麼折騰都沒問題。

“你來了。”三月的天,還有絲絲涼意。無笙羽扇綸巾鶴氅裘,盤腿坐在一塊怪石上,笑嗬嗬招呼賈赦。

“族叔,您今兒。”高珽他才出門接了個人,他家族叔又換了一身衣服。這世道變化太快,他跟不上了。

無笙扇著扇子,怒指高珽,“不是叫你不要叫我族叔,改口叫先生嘛。”說著他又笑著對賈赦道:“都來這兒坐罷,彆跟柱子似地杵著了。”

這一會都變了多少次臉了。高珽抹了把臉,自暴自棄道:“師弟跟我來,這邊上不去,得往後頭台階上。”

嗯,這先生是本性還是,賈赦逼迫自己不去想,一臉麵癱跟著師兄往怪石上走。

“這是你二師兄,也是我的侄子。你大師兄這會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做著窮知縣,給你的見麵禮拉到我這兒來了,等會你帶回去。”無笙扇扇子想了想又道:“對了,這兩日你們回金陵,我就不跟你一道了。清明過後我再去。”

賈赦點點表示知道了,接過茶壺給兩位斟茶,“那先生給個地址,我好回禮。”

“得啦,”無笙搖搖頭,“他這會估摸著就要上京述職了,改日合適了再回禮也成。”

“那成。”麵對這麼個師傅,賈赦雖然沒有心理陰影,卻也不想開口多說一句,心累。

“一個兩個都是這般,就沒有想同為師的肺腑之言。”無笙拉著胡須,滿臉不高興,“昨日文會就沒有同我說的。”

咳咳,賈赦咳了兩聲,“多謝先生周旋,弟子僥幸了。”

“這還像句人話,”無笙接過茶水喝了,眼睛高興的又睜大了幾分:“不過也是你自個有本事,沒給我丟人。那李酸儒還想給他弟子造勢,哼,想的倒美。”

“先生是說劉榮。”賈赦挑眉。

“這人,李酸儒這次算是打了眼了。”死讀書,識人不清收了個毒蛇弟子,無笙想著又對自己的眼光頗為得意。

高珽替他解惑道:“這劉榮,早幾年想拜咱們先生為師,先生讓人探查,果真查出點東西。他原本出身貧寒,在村中有門娃娃親,兩家供著他一人念書。後來他考上秀才,想方設法解了婚約,還靠著司馬傑將他未婚妻一家趕出了姑蘇。此後一邊拿捏著司馬傑,一邊投拜名師。這等人品先生如何看的上,又不知使了什麼法子,拜了為人方正的李大儒為師。”

“這人有野心不怕,就怕忘恩負義。”無笙查到的不止這些,卻也打算告訴這兩個小弟子。

賈赦皺眉道:“此人長袖善舞,本事也是有的。”

“你們謹記,”無笙看著兩個弟子,正色道:“手段可以有,但是這敗德的事不能做。若哪一日你們做了敗德的事,彆怪為師心狠。”

“弟子謹記。”兩人異口同聲道。

“你們知道就好。不過為師信自己的眼光,慧眼如炬,你們絕不可能讓為師失望的罷。”無笙自顧自說著,又指了石頭底下兩個箱子,“你這一去,像是有大半月不得見。這些功課你便帶回去,若是抽查不過,你該當知道如何。嗯。”

兩箱子滿滿的書,賈赦抽了抽嘴角,笑道:“弟子謹記,定不讓先生失望。”這才哪到哪,論功課,他就沒怕過。

“瞧見你師弟沒有,你這當師兄的還不努力,被比下去丟人的可是你。”無笙挑眉看著高珽。

高珽低頭,顧左右而言他,不搭理先生。

“中午就在為師這用飯,為師去午歇了,和你師兄去玩罷。若是他欺負了你,你隻管告訴為師,為師替你收拾他。”無笙說罷,踩著木屐哢噠哢噠走了。天知道這崎嶇的石頭,他還能走的這兒穩。

“師弟彆見怪,先生他...”既是先生,又是族叔,高珽真的沒臉麵對先去的老太爺和新來的師弟。

“無妨,師兄不必解釋。”賈赦搖頭,安慰脆弱的新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同名的小天使書荒君砸的地雷。

也很感謝大家的留言,好的壞的,隻要不是人參攻擊作者都能接受。

因為有你們的支持我才會進步,真的感謝大家,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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