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1 / 2)

賈家看似簡在帝心,實則如履薄冰, 地位也頗為尷尬。真正的文官人家不屑也不敢同賈家結親, 賈家亦然。說一千道一萬, 皇家一向忌憚文武串聯。可真要和老勳貴結親, 那便是白費,本就同氣連枝,何須多此一舉。

沈家根基不算穩,手裡卻也不是空無一物。老爺子對時局的考慮,賈赦心中自明,而老太太的心思, 他不是沒察覺, 卻也不好點破。見著兩人都在等他作答, 他笑著回道:“都說娶妻娶賢,倆老看著好,孫兒再無半點異議。咱們這樣的人家, 在婚事上很不必錦上添花。”

倆老不解其意,端測了賈赦半晌, 見他臉上毫無勉強之意。賈老太太歎了口氣,同賈源對視一眼,方無奈道:“我倆在這兒半天官司, 倒是為了誰。也罷了,這幾日我去遞個帖子,好為咱們家討個賢媳,也讓我們孫兒和和美美一輩子才是。”

賈源倒也鬆了口氣, 伏了老伴兒,此事就算順利了大半,便笑斥道:“他自生來就萬事不愁,凡事兒撇個二五六,倒叫我們操碎了心,他一人不緊不慢倒比咱們還快活。”

聽了這話老太太不依,能替兒孫操心,於她半截入土的老太婆來說,那才是頂頂的福氣。賈赦不慌不忙卻也跟著笑,“阿爺這話不假,孫兒有祖父母惦記添衣加餐,可不就是大福氣。”

賈老太太再有什麼旁的心思,一聽了這個,隻覺沒白疼一場。心裡就跟灌了蜜似地,甜的都齁到了嗓子眼。這會她也不和老爺子橫眉豎眼了,隻愛不夠的摟著大孫子,“你聽聽,我不疼他怪道還去疼彆個。”

一場戰爭消弭,賈赦同老爺子笑,賈源也跟著笑,隻心裡卻有些憋悶。孩子越大,心思越難猜,怕好心辦了壞事,又怕給的不夠,真叫人不知如何是好。說來也是愚翁的煩擾,倒是不值一提。

榮府大少爺的婚事是何等大事,祖孫三人說的忘情,卻是沒人記起知會京裡的夫婦一聲。

在旁伺候的秋葵心裡乾著急,想提醒主子一句,卻又怕是自己多嘴壞了事兒。若是不提醒罷,哪天跟著還得吃掛落,當真是為難死人了。

主子記不得,下人不敢提。有誌一同,真將京裡的夫婦忘了個一乾二淨,也不知倆人收到消息時是何等情形。

賈赦倒是幾次想張口,卻也沒尋到合適的機會。見兩老隻字不提京裡,他也在疑惑這裡頭是否有他不知道的事兒。複又想著倆老不會坑他,那還操心個什麼勁兒,索性完全鬆了手,全權交由倆老處理便是。

而賈赦便趁著秋高氣爽的大好時光,隻每日呼朋喚友登高賞菊飲酒吃蟹,頑的不亦樂乎。倒把上半年的少去的時光通通補了回來,在短短幾日內混了個逍遙自在。

眼見著金陵幾場小雨,外頭天漸漸涼了下來,賈赦才把外出的活動停了。還未等他發覺,一夜之間,全城的桂花好似都打好招呼一般,將那香味四處飄散。那猶如黃金般的顏色,點綴著亭台、樓閣、林間、小道、爭相綻放。

好似與桂榜交相呼應,桂花開,金榜來。

眾人天未亮便到了巡撫衙門,隻等頭一眼瞧了,以圖沾沾喜氣。好容易熬到天亮,又等到了中午時分,那油黑的大門一開,這才開始報喜來。

江寧府乃是大省,此次錄取正榜一百一十一名,副幫二十三名。報喜人一個接一個往外跑,等到了榮府,已過未時。少時,隻聽巷子傳來鑼鼓聲響,府中上下迫不及待的帶出喜慶來。等著人進了府裡,說是賈赦位列榜首,上下少不得又歡呼了一番。

送走了報喜人,賈家這廂還不如何,金陵各士族收到消息不免走動了起來。賈老太太喜不自勝的一手撒銀子,要做那施粥鋪路搭橋的善事,這邊廂又趕著回各家請帖,正是忙的不亦樂乎。

賈赦和無笙這兩當事人倒清閒,大門一關,誰來也不見。師生倆就在湖心亭外頭的,坐著搖椅上吱吱呀呀晃晃悠悠。搖椅上頭還有一把四方的山水墨畫油紙傘,遠遠瞧著倒是神仙過的日子。兩人遮著陽就這麼天南海北聊著,說到哪兒是哪兒。

正說起京城裡的兩師兄和堂哥。大師兄回京述職去了都察院,領給事中一職,二師兄和敬哥在翰林院實習,就聽那頭下人來報,說是老太太讓他去榮禧堂一趟。

賈赦聽了也不問緣由,這時候去榮禧堂,左不過是見一些老親罷了。他慢悠悠起身同無笙告辭,走了幾步才又回頭道:“師傅,過兩日弟子讓下人幫你一道收拾,將心頭好帶上便可,旁的京裡自有,少不得在年前到京城,還能同兩位師兄相聚過個大年。”說罷不等先生回話,他扭身就走。

“臭小子。”無笙領弟子的情,卻又忍不住笑罵了一句。

打老遠就聽見薛太太清脆的笑聲傳來,賈赦慢悠悠的行至花廳,行禮作揖,通身氣派好不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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