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1 / 2)

“早去早回, ”無笙頭也不抬的咕噥一句, 等著賈赦走到門口,他才大聲喊道:“記的給我帶包記的醬鴨, 還有六堂居的鹵味。”

“老爺!”顧修對主子的失禮很是不讚同。

無笙目送賈赦走遠, 放下筷子打了個嗬欠, “我這個學生, 無忠有孝。可笑他人看不穿呐。”他說完,嘀嘀咕咕了一會, “我去睡個回籠覺,等著他們師兄弟幾個進府再叫我。”

吃彆人家就算了,還叨咕彆人家的主母。顧修老臉一紅, 清著喉嚨將桌子撤下去,忍不住跟著打了個嗬欠。

...

“往常在部裡聽說賈家,餘的竟是半點不知, 如今人家拜訪上門,可如何是好。”

說話的是無笙大弟子管君,字子君, 年方二十有七, 現任都察院給事中一職。嫡妻乃座師千金湯氏, 膝下有一女,現年四歲, 名依璿。祖籍姑蘇閶門,現今居在京城南麵清化巷。

“夫君,待先用些朝食不急。”湯氏瞧著一向老成的夫君坐立不安, 頗有些好笑道。

“不忙,坐下陪我說說話。”管子君擺手,拉著身懷六甲的妻子往圈椅讓座,“小師弟我也不曾見過,往來信件倒是通了好幾回,也不知是什麼樣的性子。光是他送的那些禮,我這個做師兄的就得慚愧。”

“夫君想左了,”湯氏見著夫君一腦門子細汗,用娟子細細擦了,柔聲道:“能入得師傅眼的,又豈是不好的,想想前幾日的狀子,可見和夫君是相投的。你隻知他送的幾車禮,卻不知人家細心,送的皆是合用之物,半點浪費也無,家中上下都照顧到了。就是給璿兒送的物件名貴些,也是疼晚輩似地疼她。可見師弟有心與夫君往來,夫君再是不必為此介懷。”

“唉,師弟貼心合意,我這做師兄的倒是寒磣。”管子君喝過一道茶,拍拍額頭,苦著臉對著湯氏道:“也幸苦你了,跟著我這些年,也沒甚好日子。”

“胡說什麼呢。”湯氏俏臉一紅,含嗔帶羞道:“夫君一心待我,即是吃糠咽菜妾也願意隨君。”何況夫君家中再無嫡親,婆母妾室一概沒有,她還有什麼不知足。

“吾妻賢良佳婦,為夫愧也。”

“老爺,賈公子高公子到了。”管家站在門口不肯進來,高聲唱了一句。

管子君鬆開湯氏的手,清咳兩聲,“知道了,這就去。”隨即扭頭又道:“娘子去瞧瞧璿兒起了不曾,待我去迎迎兩位師弟。”

“夫君安心。”湯氏點點頭,喚來丫鬟攙著她往內室去。

管子君聽罷抬腳就走,管府不過二進的宅子,加快步伐一瞬就到了門子上。恰時迎來了兩位師弟,方才從容上前互相道禮,“兩位師弟前來,有失遠迎實在失禮。”他說著抬起頭來打量新收的小師弟,俊秀挺拔之姿,一身氣勢不比旁個差了分毫,忍不住嘖嘖讚道:“師弟最類師傅,我倆不如多矣。”

“師兄客氣了。”賈赦也在默默觀察對方。舊時往來信件見字跡隻覺其人鋒利無比,如今一瞧,果不其然。不似牛斌的將帥之風,也不似二師兄的謙謙君子,更類似這時代大多數讀書人,風骨和銳氣並存。隻是不知道這銳氣在官場呆久了,是否會被消磨殆儘。

師兄弟倆人雖然生疏,好在有高珽在中間緩和,一時間倒也相熟了幾分。三人邊聊邊往大堂行去,管子君道:“師傅這幾日可還安妥。”

“一路舟車勞頓卻是累人,好在這幾日修養過來了。”賈赦歪頭回答,又道:“來時還吩咐讓我帶醬鴨和鹵味回去,這會都在車上了,想來牙口不錯。”

這種事也隻有師傅做的出來。想到此處,管子君羞赫,略微難言。久經摧毀的高珽倒是頗為理解,故有些一言難儘,卻也笑道:“小師弟可比咱們強多了,就是慣的師傅越加。嗯,咳咳。”

話畢,三人忍不住笑開了。有一個糟心的師傅,是三人的小默契,因此這麼一笑,反倒真處出幾分師兄弟的感情來。

“兩位師弟莫拘束,隻當在家中隨意就是。”管子君伸手請茶,又看著兩位師弟道:“師傅是年節回高府,還是。”

兩人對視一眼,賈赦見高珽也有問詢之意,他斟酌了一二隻道:“我倒想讓師傅留在府中,隻怕師傅不肯答應。屆時咱們各自預備,端看師傅心情罷。”

這也是無奈之舉,兩人頗為理解小師弟處境,高珽也道:“這個法子好,師傅隨心方是正理。”

“自收到金陵來信,屋子具已妥協,倒每日盼望師傅踏足。”管子君倒也希望先生在他府上住幾日,隻是家中蓬門蓽戶。比起師弟倆碧瓦朱簷的大宅子,反倒讓先生受了委屈。

對於有這麼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先生,做弟子的隻能隨機應變。賈赦猜測先生應要回高府的,便也和倆人這麼說了,說完他又道:“若果然這般,待年節後咱們去先生府上再聚就是。左右先生開心也罷了。”

倆人聽罷,也是連連點頭。

三人同出一門,年齡也不差許多,性情甚是相投,一時聊的竟忘了時辰。多虧後宅湯氏沒忘,派人去前院提了一句,這才趕沒耽誤時辰。

從南城的清化巷到寧榮街要經過好幾條主道,好在今日賈赦出門坐的是賈源的馬車,車沿所掛之物,旁人見了無有不避,一路也算順暢。待至永濟街,不知怎麼停了下來。

賈赦安撫好兩位師兄,掀簾查看。文墨一路小跑回來道:“是太常寺沈家的家眷,少爺您看?”

“避讓罷。”賈赦看了一眼對麵紅色馬車,略一蹙眉,回頭神色如常解釋道:“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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