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1 / 2)

一下朝, 文武百官各有去處。

賈赦這邊卻不能走,故在黃門引下去了殿旁, 褪下貢生服換上狀元袍,等著一會禦街誇官。

若說起狀元袍, 那也是一項榮耀。打頭的便是烏紗帽,兩旁簪花區彆於進士所用絨花,借銀葉飾以翠羽為兩旁之飾物。又一身緋羅袍, 腰做素銀帶, 附有藥玉佩。兼之‘恩榮宴’牌子不同於進士的銅牌,而換做銀抹金牌。

處處彰顯不同的狀元服, 賈赦稀奇了一會, 向黃門客氣致謝,抬腳欲出殿門,卻被一群人擋在了門檻。

卻原來有些個典故。正所謂榜下捉婿,手快有手慢無。隻見探花徐亓和傳臚進士幾人被團團圍住,進出不得。

那榜眼薑簡已是而立之年, 卻也被問過一遭,這會躲在一旁對著賈赦作揖道:“賈兄先見之明。”

進士規矩,不論年齡, 以名次定先後。加之賈赦狀元官拜從六品,故也無需客氣,卻也同樣作揖道:“非我之明,乃家中長輩之明。”

這話說完,那薑簡也是一笑。又觀賈狀元少年得勢並不倨傲肆意, 通身清流雅氣,不由心生幾分親近,卻聽見人堆裡頭喊道:“探花竟心儀狀元郎,斷袖啊。”

咦,賈赦一驚,扭頭看向人群。隻見徐亓急忙忙擺手,解釋道:“在下雖未娶妻,卻心儀女子。當下不過要討教狀元郎,非是心儀狀元郎。這位大人聽錯了,可不敢胡說。”

那龐大人乃是兵部侍郎,年紀並不老大,生來卻有些耳背。故此他這一通喊,倒生生嚇住了徐亓。

眾人聽他解釋,又知龐大人情形,越發不肯放過徐亓。

徐亓還不到弱冠之年,又不太曉世故,急的不知向誰求救,隻一個勁的往前擠。恨不得立馬開出寬道,以解一時狼狽。

眼見著時辰,賈赦與薑簡對視一眼。兩人紛紛上前,將徐亓拉出來,同眾位大人告辭,往禦道走去。

皇宮殿宇大門小門不知幾凡,唯有禦道,除了聖上平時出入。皇上大婚時,皇後可以進一次。再下來就隻有殿試考中狀元、榜眼、探花走得一次。兩旁的進士不說,就是官員亦是萬千思緒。

一行至承天門停駐,那順天府尹上前為賈赦牽馬,又是渠頂插金花,十字披紅,兩直率縣令依樣照做。待裝束畢,再由順天府親遞馬鞭,兩縣令遞鞭於榜眼、探花。三人上馬後即有“狀元及第”旗一對、綠扇一對、紅傘一柄、鑼鼓音樂排列前行。

三年一次的盛況,從禦街開始,人聲鼎沸不絕於耳。禮部尚書和吏部尚書隨行,新科進士亦在一旁隨行。打出賈赦上馬至禦街,前方百姓下跪歡呼不絕於耳,這種情形他是頭一遭體驗,還沒來得及體會什麼,頭上已飄至數朵鮮花,數張娟帕。那帕子上的香粉引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隨在一旁的薑簡笑道:“少年自風流,狀元郎你瞧,那樓上的南熏姑娘,正衝著你笑呢。”正說著,就有一物擲到他懷中。這會他笑的更加樂嗬了,將原本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賈赦搖頭,往兩旁小樓一撇,隨即便往前行。不說他已有婚約,就是一些風流緋聞無傷大雅,他也不感冒。十裡長街不算長,他看到薑簡十分不舍,曬然一笑下馬,到吏部文選司之求賢科內奎星堂行香。禮畢,複騎馬出前門,在觀音廟、關帝廟行香,沿著西月街去那金陵會館。

會館之中同年同鄉,掌櫃商人,舉子進士各湊份子,供給幾桌好席麵,駐於館前相迎。賈赦才下馬,街麵鞭炮震天,館前眾人欲下跪行禮,他趕緊上前扶了,“無需多禮,萬萬使不得。”

雙方再三互讓,這才進了館內。絲竹琵琶,美器佳肴,兩層會館擠滿了人,依舊留了一座主桌。賈赦謙讓過後方才坐了,眼前人物猶如走馬燈似地。有那二甲的進士,亦有落第的舉子,或有那富貴的商人,零零總總。得虧他記憶不錯,方才也記下七八分。

眾人見狀元郎年紀小,亦不敢勸酒。賈赦也是鬆了口氣,和眾人攀談。一頓飯的功夫就吃到天黑,方才同賈琽往宮中赴恩榮宴,既瓊林宴。

所謂恩榮宴,其和鹿鳴宴大抵是差不離的,隻是規格上要更高。到了宴上,賈赦便不能帶著賈琽,他獨自一人坐了一桌,榜眼探花兩人一桌,餘下進士四人一桌。舉筷之前,先由著禮部官員引導,做致詞,這才方可自便。

宴會麼,大多大同小異。賈赦也隨著眾人摸樣,對著官員說上幾句祝詞,薄酒幾杯也就罷了。等他見到姍姍來遲的沈閣老,卻不能再消極而過。他端著酒杯預備上前,圍著沈閣老的進士見是他,紛紛讓開了道。

“下官賈赦,敬閣老薄酒一杯。”賈赦並不多見沈閣老,但即將結為親家,按輩分他保不齊還得叫人一聲老太爺。因此旁人可以遲,獨獨他卻不能,哪怕被人誤認為諂媚,亦要一馬當先,不能絲毫慢待。

沈閣老二月中起複,如今官拜正一品大學士,雖已老邁亦不可小覷。他對自己謀劃來的孫女婿相當滿意,此情他也不藏著掖著,隻道:“你亦是我家人,何須多禮。”

這話眾人不解,沈閣老又道:“老夫家有一孫女,指做狀元郎家,說一聲家人可使得。”

“使得,使得。”眾大人雖有驚詫,卻也不會失態。

沈閣老得意一笑,風度翩翩招至眾人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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