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柳謐的人數在增加, 京城內外包括幾個營子,能去的不能去的地方皆都搜尋了個便, 依舊毫無音訊,好似人間蒸發一般。
眼看吉時要到, 賈赦一邊換上新服,一邊對幾個好友道:“讓人接著找,隻要身上帶了銀票, 一定能找到人。”
除非柳謐已經出京, 否則總要用到銀票。牛斌垂下眼眸,看向鏡子裡的賈赦, “賈大, 我……”
“怎麼?”賈赦接過喜娘遞給他的大紅花,拿在手上有些不知所措。這玩意太傻了,比禦街誇官還傻。
“沒..沒事,你動作快一些,可彆誤了時辰。”牛斌搖頭, 上前和金暉兩人幫忙,將紅綢結結實實紮到賈赦身上。
這幾人氣氛不太對,賈赦狐疑的掃視他們一眼, 在喜娘的催促下,帶著眾人預備出發。迎親的隊伍很長,鞭炮鑼鼓聲響起,他領頭上馬,慢悠悠穿過大街, 一路往沈府去。
從賈府到沈府的路程不算遠,隻是看熱鬨的百姓太多,路上稍微擁擠了一些,方才耽誤了一點時辰。好在有衙役開道,雖然擁堵卻也沒出什麼亂子。
迎親隊伍一到,由賈敬下馬放鞭炮,沈府這才中門大開,接著放起鞭炮。
賈赦跳下馬車,拎著大雁,帶著賈敬一群人上前。沈家二房沈昹領著堂兄弟族人相迎,互相寒暄退讓,雙方才行至大堂。此時大堂上圍了不少沈家族親,就等一觀新郎官風采。
沈閣老上首首座,沈瑜夫婦左右退後一步坐著。賈赦被眾人簇擁著進入大堂,執雁並呈上迎書,向三位長輩行稽禮。
“望日後你們夫妻和和美美,執手白頭。”沈閣老親自扶起賈赦:“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暳兒被我們嬌養慣了,若是有何不妥之錯,你要多些寬容,教一教她。夫妻之間,最難的是相讓,你要多些耐心。暳兒她是個好孩子,定能跟上你的腳步,舉案齊眉做個賢良美婦。”
“您安心,她是我的妻,我會護著她的。”賈赦回握沈閣老的手,給他應有的承諾。
“吉時到。”後頭媒人掐著點扶著新娘子從後堂走出來,高聲喊著吉祥話。
沈大太太穩穩當當的扶著女兒立在東階,上前兩步掐著泣不成聲的沈老爺威脅道:“你給我差不多點,誤了時辰要你好看。”
沈老爺一哽,吸著鼻子上前訓話,一邊說一邊打哭嗝,引得沈太太當場就想揍他一頓。好在今日他的模樣倒也不算突兀,沒給沈家丟人,沈太太這才暫時饒了他。
一番傷感拜彆,沈晞背著沈暳隨著賈赦往大門口去。按著規矩,新娘從娘家到轎子上皆不能落腳。直到坐上轎子,在原地由轎夫圍著賈赦轉上三圈,這才上馬出發。
這次與來前的路線不同,迎親隊伍往另一個方向到達賈家。等到花轎落地,新娘依舊不能下轎,由著沈府送親族人將銅錢糖果向空中揚撒。還有人手執花鬥,將穀物、豆子以及金錢、果子等物望門而撒。
此時賈府門前圍滿街坊四鄰,總角孩童在賈府的台階上相互圍著,將散落的銅錢糖果撿起,這才散開一條道路。接著便由全福人將麻袋往地上鋪,意味著代代相傳。
兩位儐相引著新人,賈赦按著指示領著沈暳踩在這些麻袋上,前往榮禧堂拜堂。拜堂前先向神位和祖宗牌位進獻香燭,由著引讚通讚引導,明燭,燃香,上香,儲伏叩首再跪,三跪九叩之後才是正式拜堂。
堂上祖父母父母先生高坐,倆人三拜之後,再由著賈赦將紅綢交給新娘,重新踏上麻袋步行至婚房。到了婚房門口,新娘跨馬鞍邁火盆,進入屋子。此時屋裡族婦小孩不少,他將新娘交給妥帖的大伯娘,這才去外院應酬。
天色漸黑,賈府卻燈火通明猶如白晝,一路行來,賈赦甚至不需要仆人打燈籠,甬道便亮的驚人。他才到了外院,賈敬眼尖便拿著自斟壺過來努嘴道:“喏,彆說哥不幫你。”
“多謝大哥,我還有彆的準備。”賈赦招手,幾個仆人各個拎著酒壺,開壺聞起來酒氣衝天,裡頭灌的全是水。
“行了,小心行事。”賈敬帶著賈赦往主桌走。
主桌上除了賈源無笙和賈代善,還有舅家和幾位王爺郡王,以及兩位德高望重的儐相。賈赦先敬兩位儐相,周老太師和安王爺,這才挨個往下敬,到了牛斌一桌,他已經用了五個酒壺,肚子險些撐破。
牛斌從來就不是個饒人的,他跳步勾上賈赦的肩。因著身高不高,瞧著好似整個人掛著,齜牙咧嘴道:“你可知老梁和大金他們成婚那會兒,今兒你也彆想逃。”
祝承梁酒量不算太好,這會已開始說上胡話,還鍥而不舍道:“對極對極,你也彆想逃,否則我們就不讓你洞房。”
“各位,快饒了我。”賈赦失笑,給金暉打過招呼趕緊去解手。等他從茅房出來,總覺的後頭有人盯著他,他鎮定把手洗乾,裝作若無其事往院子走去,行至拐角處一躲,看見來人喝道:“彆躲了,給我站好。”
王子勝和賈蒙左右推搡,擠眉弄眼。
“給家人打過招呼沒有,怎麼回事兒。膽兒肥了是不是。”從金陵到京城,不聲不響的,這倆小子真是翻天了。
“留過書信了。”兩人連忙點頭。
賈赦提起燈籠往兩人身上一照,黑著臉道:“文墨,帶他們倆去前院換身衣裳,再帶去牛斌他們一桌。”
兩人哪敢反對,聽著話趕緊乖乖的跟上。
看著兩人還算乖覺,賈赦這才安心繼續應酬。
榮國府辦喜事,來的人自然不少,拖家帶口更是喜興,光是外院的席麵就有上百桌,賈赦一人肯定應酬不下來,好在有幾個堂兄弟,這才將賓客悉數見過。等他們儘過賓主禮儀,天已大黑,賓客都散了大半。
送走全數賓客,眾人這才移步到新房。
這時候鬨洞房風俗還不太凶,賈赦鬆口氣之餘卻沒放鬆警惕,看著眾人乖乖被他趕出新房,他笑而不語,將新娘的蓋頭掀起,“辛苦了,你吃過了不曾。”
沈暳啞然,沒想到相公的第一句話是這個,她紅著臉微微搖頭。
“你等著,我讓人去找一些吃的來。”賈赦一笑,走出外間推開門,從荷包裡拿出火石鞭炮,隨處往角落房頂扔了幾個。
寂靜的院子被這麼一鬨,瞬間雞飛狗跳貓叫,慘叫聲鞭炮聲不絕於耳。
賈赦挑眉,招來丫鬟道:“去拿些吃食來。”他說罷走到院子中央,清著嗓子道:“再躲著,那就不止是鞭炮了。”
“我就說罷,恩侯精的跟猴兒似地,你還瞎折騰。”侯滄泄氣的從燈幢走出來,對著屋頂攤手。
“十一個。”賈赦背著手冷哼。
“哪裡有十一個,就隻有我們十個。”牛斌從梯子下來,扒拉的手指。除了好友和賈家族人,真沒有十一個。
賈赦挑眉,“那你們還不快走,等著吃朝食不成。”
眾人想起新娘子還在屋裡,訕訕一笑,一齊落荒而逃。
賈赦看著眾人走遠,重新走上台階,三兩步跑到耳房,將房門一踹,“出來,我知道是你。”入目屋子黑漆漆一片,他卻自信自己沒聽錯,上前將唯一能藏人的櫃子拉開,訝異道:“怎麼回事?”
“鬨洞房啊。”柳謐詫異道,“我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出這個計策。”
“什麼時辰了都。”賈赦升起火氣,將他拉出櫃子,“你可知柳大哥找你快找瘋了,快隨我出去,我讓人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柳謐低著頭,聲音低得微不可聞。
“那你住我這兒,我去給柳大哥送個信。”賈赦皺起眉頭,欲出門找個人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