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 回娘家。
沈暳顧不得擾到丈夫便起了個大早,滿臉的喜興微展眉梢。
新嫁娘頭一次回娘家拜年,賈赦也頗為理解,倒也沒有賴床, 伸出雙手配合穿戴。待穿戴完畢, 兩人用過一些吃食,動身去大院請長輩安。告辭長輩, 這就馬不停蹄的坐上馬車往嶽家方向走。
車駕一起, 門房適時點火放炮,才點起不久,周圍炮仗接連點起。初二姑爺上門是傳統,這是怕得罪榮寧兩府,晚了一會尾隨著點炮仗。
有那知道的, 都說賈府體恤媳婦。
馬車上沈暳搖搖晃晃, 仍是掩不住喜色, 興高采烈說起老太太的厚賜。
賈赦兩輩子才娶上一個老婆, 嶽家,那是一點經驗都沒有。不過看著妻子高興,他也不掃興, 反倒興致勃勃的襯著。實際上,上衙也沒這麼累, 起碼不用搭理這些雞零狗碎,東家常西家短。光是傾聽還不行,還得應和的看不出敷衍。
馬車行了一段路程, 忽然慢了下來。賈赦掀開縫隙一看,三輛馬車寬的街道,後頭綴著一輛輛年禮車,一瞧就知道也是‘同行’。
想著隻怕要賭一會,幸虧是出門早,沈府離這也不算遠,馬車龜速挪著不到一刻也就到了。
“姑爺上門了。”門房探著頭往裡頭一吼,立馬中門大開,招呼幾個小子點炮仗。
“慢點兒。”炮仗聲一過,賈赦扶妻子往側門走。雖說走正門也行,可惜他今兒要是走了一遭,開朝就該有人彈劾了。連個門都得講究,他忍不住在心裡嘖了一聲,讓妻子小心腳下。
兩家人事先通過氣,沈太太和沈老爺也跟著起了個大早。
但見沈太太期盼的神色,一旁的沈老爺卻是不忍目睹。
沈太太瞧都不帶瞧老不修,捏著帕子望眼欲穿。姑爺好是好,就是怎麼聽說是個厲害的。雖說如今女兒有孕,卻也半分馬虎不得,總要瞧上一瞧才放心。
沈暳在二門上一下轎子就把不住腿,連著幾個丫鬟攙扶。母女見麵更是分外親密,一旁杵著的兩個男人做了大背景。
看嶽父的臉,賈赦眼皮跳了一下,傷口很新鮮,一看就是才被撓花的。喜慶的日子,怪作孽的。
“咳咳,走走,咱們爺倆去書房說話。”沈老爺一臉尷尬,瞟了眼妻子。
沈太太和女兒正說著私房話,才沒功夫搭理老混賬,不過支著半分心神,也就隨他去了。還是女兒重要,旁的事兒日子長著呢。
賈赦欣然同嶽母妻子告辭,慢一步跟上嶽丈。說來這個嶽丈糊塗,前些日子又鬨了點事,好在有閣老看著,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瞧著三天一折騰的性子,得虧閣老和舅兄能耐。不過他這個做女婿的,有事也未必撇得開。
光知道烏鴉嘴,沒想到自己這麼烏鴉嘴。
才用過午食,翁婿倆喝著小酒吃著糟鵝掌小食,大舌頭的沈老爺就開腔了,也沒旁的話,就說起外頭的一市井小夥。
這小夥還有個殺豬的父親和豬肉西施姐姐。
你這麼作死嶽母知道嗎。賈赦微笑喝下一口玉瓊漿,捏著杯子看滿頭大汗的胖管事,旁敲側擊這一家子的底細。
“說來羞愧,不過我瞧著那孩子不錯,是個有誌向的。”沈老爺笑嗬嗬推了推白肉盤子,給女婿示好。
是孩子不錯,還是人家姑娘不錯?
“得嶽丈誇口,想來不錯。”賈赦淡淡的說道,卻不能立馬應承。事情不難辦,怕的是舅兄嶽母怎麼想。
這話沈老爺豈能聽不出來,雖說酒意上頭,到底還有點盤算,於是便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那小子是個混的,讓他去長長見識,總好過在家裡胡作非為。”
這是不走公,還是……
不答應顯的不給麵子,答應吧,又……
“無妨,改日讓他來府上一趟。”賈赦直接應承,這麼著也算給了泰山麵子。
沈老爺倒是滿意幾分,沒一口回絕就好,否則他老臉往哪擱,“那就說好了,咱爺倆走一個。”
這樣的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輩子不修。攤上這麼個不省心的嶽父,不能和嶽母通氣,連妻子那兒都不能說,她還在孕中,氣壞了身子骨不值得。還真是兩難,隻能且走著。
賈赦心說,很給麵子一口悶。
傍晚時候,沈晞帶著妻子回到家中,連同沈家一家子走親回府。合著幾位同為沈府的姑爺,這才算正經見過一回,也正正經經的吃了大席。
席上酒沒多喝,話裡話外的意思倒是挺多,心眼一個接著一個。
沈家如今不算團結,聽音也能窺得幾分。
賈家如今炙手可熱,上前巴結的不少,比起九拐十八彎的嶽家親戚,沈家幾位爺們還算體麵。饒是如此,賈赦聽奉承也聽了半飽。
好在他隻是大房的女婿,裝傻充楞也就混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