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司馬良連任不到十日便被押解回京, 隨著朝廷來人, 八閩官場裡裡外外換了一茬。
“世伯近來可好。”
“好, 哪有恩侯好,果真虎父無犬子啊。”
賈赦謙虛笑笑,“世伯客氣,食君之祿分君之憂, 為人臣子本分罷了。”
“誒, 你可彆客氣。”
王瓚擺手忽又歎氣, “比起你,勝兒那小子可差遠了,今春榜又落第,唉。”
“子勝還小, 倒也不急, 伯父又何須掛懷。”
賈赦沒想到接任總督的竟是王家人, 官場上同鄉同年同窗也有個忌諱, 隻不知聖上何意,不過這些也不是他該問的。
“也不小了, 孩子都有的人,成家立業, 家都成了就是不知何時立業, 我能不著急。”
不一樣不能比,王瓚搖頭,“我這個總督未必做的久, 聖上的意思讓我多配合配合你。”
聽完他的解釋,賈赦若有所思,笑著連道不敢,“是伯父多幫手才是,如今的閩地,您看了怕是要後悔來這一遭。”
“此話怎講。”
“說來話長。”
二人敘過舊進入狀態,賈赦也沒瞞他,將閩地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除了鴉片還有貢品一事都不能馬虎,至於賀清流的案子,他反而沒多提。
“此事你做得好,聖上終究寬宥,不願……你那個船廠辦的不錯,再過兩日便會有聖旨下達,主要的意思也是在海域練兵。”
王瓚不願把話點透,能不能領悟那就看個人本事。
“多謝世伯。”
賈赦心事重重離開總督府,說的太模糊,他一時有些沒底,回到府裡書房呆坐許久,依舊沒有半點頭緒。聖上重視此事是應該的,卻沒想朝中黨爭嚴峻到如此地步,要不然怎會……
“少爺,曹先生求見。”
“快請進,掌燈。”
“哎呀,恭喜知府啊。”
“何喜之有。”
賈赦笑著請他坐下,聽他這話很是不解。
曹每的話自然不是無的放矢,新總督上任,閩地上下誰不知道。恰好,他是幕僚知道的更多,“聖上既然把王家人派出來,那主子你不是要升官了。”
彆胡說,賈赦剛想張口,等等,是有人來接手他手上的勝利果實。
“就是這個意思。”
曹每接收到他的眼神笑意滿滿,“此次主子兵行險著得罪不少人,卻也確確實實為聖上做了不少事,接下來不止閩地調動,其他地方隻怕也有調動。官場上下震動,朝廷那邊,嘖嘖嘖……”
看不出來老頭子,腦子挺活絡。
賈赦明白他的意思,聖上不看賈家的麵也想保自己,哪裡最不好下手,那就隻有京城了。而且……聖上不會再讓姓賈家帶兵,要帶也隻能在眼皮底下,決不能再出一個功高震主的國公爺。
“也好,能回也好,我可想念京城的炒肝,最是正宗不過。”
“主子不心疼,眼見就要秋收,到頭來白忙一場全被彆人摘走嘍。”
“依您老的意思,讓本官來個抗旨不尊,您老行行好,有話一道說。”
賈赦似笑非笑看他,知道這老頭的意思,讓他臨走前占好坑,彆說他還真沒這個想法。話又說回來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總不能讓那些人沒了去處,“我知道,隻是還沒來得及安排,這會子可得好好想想,免得落下一個刻薄寡恩的名聲。”
“嗨,是小的瞎操心。”
曹每連連擺手,主子好也好,不好也不好。公私公私,全公了沒有私那哪行,親信總要經營的嘛。
“您不提我還沒真沒想過。”
李年是不能落下的,林典吏算一個,至於其他人……他得再想想。
說兩日真就兩日的功夫,朝廷派來的人開始交接。
緊急安排完的賈赦鬆口氣之餘,多少有些遺憾,很多事都才起步,就不知這位接手的杭知府是個什麼人物。
是個人物。
杭宣運在公務交接之餘不免感歎,人都說這賈赦是賈家金堆玉砌出來的年輕知府,隻有接觸過才知道,盛名之下無虛士。福州府什麼地界,就是個四不靠,不過短短兩年的經營,衙門底子竟如此之厚,當真是個人才。自己此次前來是帶了聖上密令,原也不讓追究過失,沒想到白白走了好運,以後和戶部也能少磨牙,真真萬幸。
賈赦隻知道對方是聖上派來的心腹,全部交代完也就徹底放了手,皇命難違,且走且看罷。
這件事並沒有讓他掛心太久,衙門有了新知府,後衙自然也得騰出來。
俗話說破家值萬貫,當初來福州府就打包了不少物件,又接著住了兩年,如今要離開,物件家什那是隻多不少。
方管事是個摳門的,早早給府裡定了客棧,要的就是把家具賣出去,不給人留一分一毫。他可是都聽說了,那位是把少爺擠走的人。
他倒是能想,想得倒挺美。
賈赦是絕對不同意,雁過拔毛弄的家徒四壁多難看,真丟不起這個人,“你客氣點對人家管事問問,要就都給留下,不要就讓衙門幾個家境不好的搬回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