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幾月前發小養病精神不濟, 如今看來卻似乎要隨風而去。
王子勝見此情形難免心中掛記, 千言萬語不過叮囑一句, “恩侯,定要好生保重自己。”
“我知,秋榜在即,你拿著帖子上門去找林海一起學習,他會幫你的。彆送了, 就到這兒罷了。”賈赦含著笑意揮彆友人,守孝三年, 不過彈指一揮間。
“我記下了。”
“再會。”
拜彆一眾友人, 賈赦再次踏入船艙。
“老爺, 沈家又出事了。”
官船緩緩前行, 水麵歸於平靜。
賈赦收回窗外的目光,“怎麼回事。”
文墨低聲將沈家情況敘了一回, 束手候著。原以為主子會大發雷霆, 久久卻沒等來動靜, 莫非是自己想差了。
“我知道了。”
賈赦閉上眼睛揉起額頭, “彆聲張,把西街的那個鋪子給嶽母送去,就說是女婿孝敬給嶽母的脂粉錢,另外, 把原來的掌櫃撤回來。”
“哎。”
文墨應聲而去,抬頭見來人躬身行禮,“大少爺。”
“文叔, 您去忙,我找老爺。”
賈瑚亦笑著避開,“老爺可好些了。”
“又不是大事,你怎麼不在船裡陪陪老太爺。”
賈瑚見四周沒有旁人,臉色淡了許多,“老爺,是不是外祖那邊又來要錢。”
“可不敢這樣說。”
賈赦看著長子羞愧的眼神,便知這孩子鬨彆扭,他拍拍旁邊的椅子叫他坐下,“這裡頭的事情說了你現在也不懂。”
“誰說兒子不懂。”
賈瑚梗著脖子一臉不高興,似乎想頂嘴又不敢頂嘴,杵在桌前也不肯落座。
“當初我要和老太爺這樣說話,早就該挨板子了。”
賈赦笑笑,孩子似乎都有叛逆期,有人早一些,也有人晚一些,做父母的也摸不清規律。自己脾氣還算好,也不在乎父子間的界限,隻道:“你過來,我和你慢慢說。”他說著小孩才不甘不願坐下來,“你可知錢幣的由來。”
“最早不是以物易物,後來以貝易物。”
看他那不高興的樣,好似問出這個問題都是小瞧他。
賈赦決定給兒子上堂課,他先對之前的回答給與肯定,而後又道:“是貝沒錯,那後來統一以金銀銅為貨幣,其中又有什麼緣由,為何眾人皆認可。”
賈瑚張了張嘴,這問題看似很容易,其中涵蓋又很廣,反而一時難以回答,“秦之崛起,故貨幣統一,其一為武力震懾,其二為便捷易攜帶,其三,其三……”
“你慢慢想,我去去就來。”
賈赦披上披風跟林之孝走,不知道老頭子這時候傳話是個什麼意思。
“老太爺有些不愉,老爺您……”
“多謝林叔。”
賈赦拱拱手,要說不高興,自打回南老頭子就沒有高興過,他也懶得費勁猜,反正最後都得落在自己頭上。
正想的入神,賈代善一個鎮紙就扔了過去。
“老太爺,何故發這麼大脾氣。”
賈赦撿起鎮紙也不放回去,就這麼拿在手上把玩,還是上等羊脂玉,果然老頭子手裡有好東西,等會就揣進兜裡帶回去,可時常把玩。
“你想都彆想。”
賈代善一把搶過鎮紙,這還是聖上賞的,哪能輕易送出去。
“小氣。”
賈赦翻白眼,拿起杯子喝茶不理他。
“咳咳,”
賈代善咳了兩聲,臉上有些掛不住,“聽說你又給了沈家一個鋪子,那鋪子可是老太爺留給你的私產,價值幾何你可知。”他看兒子漫不經心,臉也拉了下來,“你是沈家女婿,不姓沈,敗家也不似你,一出手就那麼大方。”
“這事兒您知道也就罷了,可彆漏了出去,要不又是一場風波。”
“賈赦啊賈赦。”
賈家產業是多,可也經不住來來回回薅。
不是他做親家的小氣,說句不好聽的,以後他死了榮府還不都是大兒子的,就這麼如流水出去,自己死都不瞑目,“你還想讓我瞞著誰,你如今主意倒是大了。”
皮一下可以,真氣壞老頭子可不行。
賈赦收起玩笑,一臉正經解釋道:“我這不是給沈家,是送給沈家後麵那位。沈閣老身體也不行了,估計就這幾年的事,嶽丈不爭氣,大舅兄跟著沈閣老為太子搖旗呐喊,二房三房各有心思。要說沈家也是東宮的鐵親,就不知道沈閣老怎麼想,也不攔著二房三房找其他皇子。鋪子裡的出息估計不能全到大房身上,咱們也就是看個戲,花銀子聽個響,說不得關鍵時候能聽出什麼來。”
“我就說你小子無事獻殷勤。”
賈代善想了許多,唯獨沒往這方麵想,想起沈家他不禁歎氣,“早些年沈閣老也不這樣,怎麼如今反倒糊塗了,忠臣不事二主,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彆到最後關頭連個號都撈不著,晚節不保啊。”
“那不能,沈閣老多精明的一人,有他在沈家倒不了,就怕……”說到這裡,賈赦搖搖頭,“嶽家怕是難了,且走且看,大舅兄此人野心不小,不見兔子不撒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