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1 / 2)

最是留不住人心, 兩孩子走就走了, 從姑蘇到金陵再一去不回頭, 橫衝直撞往夢想的地方。

賈赦曾想過拘著孩子在家中,哪怕將他們附在羽翼下一輩子不長大,事到臨頭才發現,一切都是象牙塔的想法,“去罷, 途中報個信。”

許是年輕的心太勇敢,賈瑚帶著二弟一句也不說, 不成熟裝成熟, 揮彆間甚至沒有告彆, 迫不及待往遠方飛。

沒有孩子的地方甚是安靜, 靜的度秒如年。

草蘆的生活平靜而安穩,京城來信卻打破了這一份寧靜。

太子廢了, 詔書天下皆知。

賈瑚收到消息比金陵還晚, 卻還是匆匆趕回金陵。

這對賈家意味著什麼, 賈家的孩子比任何人更敏感。

“二弟, 對不住。”

賈珠站在舢板上,吹著海風一如既往,話語中帶著雲淡風輕,“朝廷風雲, 合該我賈家有一席之地。”

“哈哈。”

賈瑚爽朗大小,抬手攬上二弟肩膀,“何必如此想, 左右爹爹會打算。”

“是啊。”

賈珠輕聲呢喃,大爹爹從來運籌帷幄,生在賈姓應該榮幸。如果當初不是大爹爹,或許……

“二弟,這會咱們回去該吃頓好的,爹爹娘娘應該想我們了。”

賈瑚可不管二弟的心思,爽朗一笑迎接海風,乘風破浪才是他們的當下。

“自然。”

賈珠回抱他,語氣中帶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爽快。

月初,金陵豪族紛紛出動,中秋江南省桂榜。

天子門生何等榮耀,誰知太子一廢,斬斷大部分人翅膀。

賈府從不戰隊,此時依舊老神在在,生在漩渦中,山不就我。

甄家的上門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去歲甄家將江南的賦稅收入私庫,一半送到我們府中,你說當如何。”

賈代善躊躇,甄家是老親,牽一發而懂全身。

賈赦撥著算盤,眼皮也不抬,“我們沒收,若說有人收了,決不在我們手中,該找誰找誰。”

“你說得也不無道理,可終究……”

太子和賈家沒關係,甄家卻牽扯不小,同為金陵士族,逃不開躲不開,難。

“除服了再說,求人的是他們,給出籌碼再作應對。”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賈赦選擇四兩撥千斤,在位是皇帝選擇的位,撓到皇帝的癢處,前程似錦。

賈代善還是不安心,從金陵老家發出的信件直達京城,來來回回不知跑斷及雙腿,終是一無所獲。

並非老親大難臨圖各自飛,京城此時戒備森嚴,各個都恨不得縮成隱形人。

寧府見局勢混亂早早抽身退成隱形人,若真說起來,太子一廢損失最大的不是賈家,受益最大的也不是。

賈家保皇黨不過夾縫生存,還看皇帝怎麼個意思。

皇帝怎麼個意思。

父子相疑,君不君臣不臣。

賈赦收到秘信便知此事並非起複的好時機,可惜,迷信來晚了一步。

“你等我,我在聖上跟前,總有提起你的時候。”

賈代善收到諭令,信誓旦旦。

父親的仕途之心,賈赦隱隱擔憂,卻也攔不住,隻道:“也罷,除服全家再次上京便是。”

這一上京局勢已不同當年,能退的賈赦都勸了,勸不住的他也無可奈何。

倒是林海得了探花,聽從賈赦的話退了一步,在翰林院清修。無路可退,賈敏終究是嫁了,在二八的年華,沒有誥命,隻有一身紅裝歡歡喜喜。

“老爺,兒子想留在京城。”

三年前長子在他麵前意氣風發,三年後……

“彆留在京城,該去的地方總要去,以後……怕是去不得。”

父親的話壓在賈瑚的心頭,三年前的木雕比當年越發清晰,祖祖的麵容早已消失記憶中。他不止一次的領回父親,終究不能明白那樣的深情,如今他明,是血脈,“兒子想留在京城。”

“走罷,走罷,去遠方,代我去看一看。”

賈赦笑笑,低頭繼續刻著未完的木雕,糟糕,阿奶的眉毛到底是柳葉眉還是飛葉眉,不孝的兒孫,阿奶阿爺請原諒。

“兒子知道了,即可便出發。”

他深深看了父親手中的木雕,他明白也不明白,父親總是不容置疑。

“何必。”

沈暳不忍,默默在一旁斟茶遞水。

何必,風波中心最危險,首當其衝就是京城。

離開罷,贏了他們依舊無法無天,輸了……還有逃跑的時間,最後的三窟,那是父親為他們準備的王國。

這些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若無意外,隻要此朝安寧,賈赦永遠不會有說出的一天。

賈瑚賈珠也不懂,但他們卻明白,生在他鄉也有人為他們兜底。

榮國府兩個小子在京城默默出發,在此時最敏感的時期卻無人察覺。

直到……

“奉天承運皇帝製曰……賈赦為大皇子少師,即刻入毓慶宮。”

“賈赦叩謝皇恩。”

若說旨意來得猝不及防,那原來的太子,現在的大皇子。

皇帝想置賈家於死地,還是對太子還有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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