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寧府並未打算回南守孝, 因此隻在離京城不遠的京郊家廟內將喪事辦妥, 隻等來日再落葉歸根。
在去家廟的前一日, 賈敬的爵位的也下來了,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若不是漫天的白色,熱鬨簡直不像葬禮。
好在眾人還記得體統,倒也沒鬨出笑話。
眾親眷老親在出殯日紛紛到了寧府, 時辰一到,套車趕馬, 連串的車隊出行。紛紛擾擾, 體體麵麵, 趕著走了兩日, 終是在傍晚到了家廟。
因賈家親眷要在家廟帶上二十七日,過了七日, 送走其他姻親旁支, 眾人便在後院住了下來。
賈敬帶著兒子奉上香燭, 對著一旁的賈代善勸道:“您該好好留在京裡休養才是, 何苦走這一遭。襲爵之事……”他說著,不禁苦笑道:“若不是您在皇上麵前求情,怕是不能那麼容易。”而且還是一等伯,按照順序, 一等將軍才是寧府該襲的爵位。
“你是我侄子,寧榮二府,一榮俱榮。皇上念舊情, 是咱們賈家的幸事,不必再提。”賈代善心裡歎氣,此次他是倚老賣老厚著臉皮上了折子,怕是沒有下一次了,“你也不必掛懷。畢竟大哥年紀也不輕了,生老病死,誰也逃不脫,逝者已矣,看開些罷。”
“是,侄兒心裡明白。”
不用旁人說,賈敬也知道此次賈家真的是出了大風頭,而父親,走都走了,死而複生的事情,隻能在夢裡想想。兒子才要成家,曾孫都還未出世,若他倒下了,一個毛頭小子人還不能撐起寧府,如此他更加不敢消極度日。
自打下過大雨,竟是連著幾日都是好天氣,都說寧公德行好,走的道路也順暢。
幾人上過香,也不做旁的,在庭院裡聽法師念經,一邊曬日頭。
賈赦正和幾個孩子在抄經書,午後慢慢曬到棚子裡,他便叫孩子停了手,伺候著老爺子用素齋。
“你自己用去,我這裡哪裡用的到你。”
賈代善最不耐煩這個,自己又不是老的不能動,連吃個飯都要兒孫伺候。
賈赦還要推辭,見老爺子不耐煩,也隻能作罷。他才剛坐下,就聽下人有事要稟。老爺子養病期間,他也擔心再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刺激到他,便想著先過濾一遍。因此趕緊放下碗筷,匆匆告辭往外走去。
他還在想來人是誰,跨進廂房見了來人,麵上不顯,心裡卻咯噔了一下,瞬間亂了呼吸。
“主子。”
“起,有何要事。”
“是……”
聽了半晌,賈赦沉默的扶著椅子坐下,好一會兒才道:“你可都查清楚了,沒有一絲錯漏。”
“是,奴才不敢瞞著。”
賈陸不敢抬頭,隻低頭跪著。
“嗬。”
賈赦重新看了一遍由賈柒炮製出來的複本,字字句句沒有錯過。許久,他才艱難的張口嘴說道:“你們做的很好,我會加派人手幫你。此事本由你和賈柒負責,那就由你們繼續盯著,切記不要打草驚蛇,事無巨細都要上報。”
“是,奴才遵命。”
賈陸無聲無息退下,一瞬間消失在家廟,仿佛從未來過。
手上醒目又猩紅的私人印鑒,讓賈赦看著隻覺的心跳加速,胸口更是不停起伏,若不是隔壁老爺子還在用飯,他……他咬著牙將紙張燒成灰,又潑了一杯茶水,見它完全毀屍滅跡,這才啞著嗓子開口道:“拿去處理了。”他說完,直接揮退所有下人,獨自坐在廂房許久,這才重新回到飯廳。
“有要事,是不是要回京城。若真有急事,我在家廟便可,你回去也無妨,想來敬兒也不會怪你失禮。”賈代善擱下碗筷,如果不是急事,怎麼飯點下人還敢來回話。他想著先前廂房的動靜,耽擱了那麼久,難道朝中又有什麼不好。
“有些棘手,卻不是急事,倒不用趕回京城。何況……若是我一人回去,外頭還不知道要怎麼猜測,委實不必。”賈赦撥著碗裡的白米,回答的若無其事。烏七八糟的事情,老爺子還是不需要知道的好,免得再出差錯。
“既然你說不急,那便安心在家廟待著好了。”對於兒子的話,賈代善並不大相信,哪怕不是急事,大概也不是什麼好事。既然自己答應要放手,便也隻能暫時放下,全權交給兒子,“早前咱們家請了大師年景,我卻不耐煩這個。正好還有道家先生,張先生與我說過,我便想著近日多些供奉。卻說那丹藥,瞧著倒有奇效。”
我的爹誒。
賈赦最怕什麼丹藥,養生的就算了,若真練什麼鉛汞超標的重金屬……“您……”他正要開口,見到滿頭霜色的老爺子,口氣軟了下來,小心翼翼問道:“您還信這個,莫不是想著長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