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五右衛門說著說著漸漸就放棄治療了,不再有意去追求條理性,而是流水賬式的敘述,然後反倒是自如了很多。
反正沒在外人麵前丟醜,平手汎秀不以為意,笑著說:“五右衛門啊!有空去和泉找些文學禮法的老師,稍微練習一下吧!順便給自己取個好一點的名字。現在你已經是八百石知行的武士了,在下屬麵前可得有個樣子。”
接著回到正題,低下頭去,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偵查情況還是不錯,示意圖畫得很細致。”
正如石川五右衛門所述,三好長治隻有三千五百人,都轟轟烈烈投入到“查封不法寺院驅逐有罪僧侶”的活動當中,兵分三路沒有聚在一起,又沒有繼續發動征召的能力……
天時地利人和都在,需要考慮的隻是用什麼姿勢而已了。
平手汎秀手指在地圖上劃了幾道,思索片刻,向另一側的多羅尾光俊提問到:“真言宗的杉之坊,一向宗的下間,現在何處?”
“詳細情況沒有得到確認……”多羅尾光俊做出保守的回答,“表麵上看,應該分彆在神山和那賀川指揮信徒們與三好軍作戰。”
“可有聽說他們戰況如何?”平手汎秀追問。
“已經派人去實地查證但還沒回來,目前的確隻有一些聽說的消息。”多羅尾光俊略有些窘迫,“有的人說三好軍大勝,也有的說信徒眾慘勝,而且有很多不合情理之處,所以屬下就沒有稟報……不同說法之間矛盾太大了,甚至有人說幾萬信徒被殺,這怎麼可能呢?四國島上才多少人……”
“嗯……”平手汎秀閉目沉思了一會兒,緩緩睜開眼睛,嘴角飄過一絲轉瞬即逝的詭異笑容,喃喃自語道:“不管是三好軍大勝,還是信徒眾慘勝,共同之處在於,真言宗和一向宗發動起來的民眾一定是損失慘重了。”
家臣們感覺到主君又有了什麼奇思妙想,皆是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打擾。
從圖示上看,三好家兵分三路之後,應該是有兩隊人馬分彆撞上真言宗和一向宗的抵抗軍。
信徒們雖然人數多士氣高漲,然而缺乏裝備,又沒有統一編製,輸給少量的精兵也很正常。阿波三好家的部隊不格外以戰力見長,但也並非孱弱不堪的老弱病殘,對付老百姓應該還是夠的。
還有一支不足千人的敵軍,倒是離己方不遠,半日可達,適合用來開刀。
也可以選擇先去支援信徒眾的抵抗,如果目的是取得真言宗和一向宗的好感,就應該這麼去做。
隻是,平手汎秀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處在農忙期,三好家不可能保持太多的兵卒,已經有三千五百人在外麵燒殺搶掠了,那他老家勝瑞城,還能剩下多少人呢?
不如擒賊先擒王,直接一舉拿下三好長治本人。
這樣才能掌握最多的主動權。
萬一後麵發生什麼變動,三好長治親自上陣不幸戰死,或者轉移過程中被僧兵擒獲,又或者見勢不妙逃亡境外,那就不太美妙了。
放棄野戰消滅敵方有生力量的機會,而選擇直接攻城,從軍事角落看,是有些不可思議了。但軍事隻是政治的延續,達成最終的目的才是最要緊的。
一念至此,平手汎秀果斷向身側的木下秀長發出指令:“小一郎,通知伊奈忠次,讓他計算一下,補給線能否支持我軍立即啟程前往勝瑞城,若是不能支持的,又需要多長時間調整。聽說那個長束正家極為精通算術,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是。”木下秀長為人質樸,沒考慮話中的意思,而是老老實實地領命去做。
旁邊的小西行長倒是聽得入神,轉著眼珠子思慮了一會兒,上前半跪倒地,建言道:“主公,莫非是要長驅直入,攻打勝瑞城嗎?屬下以為,勝瑞城裡最有價值的無非是三好長治本人了。若我方大軍前往,三好長治很有可能會感到恐懼,從城中潛逃,那麼要抓他可就變成大海撈針了。”
“你是說……”平手汎秀立刻領會了意思。
“主公真是一眼就把屬下看穿了……”小西行長假模假樣地恭維了一下,接著說到:“不妨隻派一支小部隊,收起顯眼的旗幟,趁夜裡趕到勝瑞城下。若是城中確實空虛,就直接殺進去。若是城中尚有守兵,就偷偷看好後門,防止敵酋潛逃。”
“嗯……說得不錯。”平手汎秀閉目捋須,點點頭表示同意:“那麼……此事就交給你了!務必要讓三好長治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