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會兒之後,佐佐成政打破沉默,問道:“我離開尾張有些日子了,不知水路情況如何?是否有機會運載一批援兵,到三河、遠江與德川氏彙合?”
“這個……”此問題隻能織田信忠親自作答,隻見他腦門露出難色,猶豫幾番才開口道:“目前九鬼殿(嘉隆)與武田家的駿河水軍戰至均勢,海路的控製權在雙方手中交替,恐怕無力抽出足夠船隻吧!”
“均勢?”平手汎秀稍微生疑,發問道:“開戰已經多日了,雙方水軍一直保持著均勢嗎?”
“沒錯。”織田信忠言之鑿鑿,但眼角的憤懣無奈卻是一閃而逝,“這些日子以來,雙方水軍一直對峙,都沒有出擊致勝的把握,所以局麵僵持。”
“原來如此。”平手汎秀假裝恍然大悟。
聽到這裡,平手汎秀心下大體已經猜出,多半是九鬼嘉隆那家夥,在搞“避戰保船”的那一套文章!
看織田信忠的反應,大概是他明確下令出擊,也被搪塞敷衍過去了吧!
偏偏現在沒法公開斥責和處罰他,否則人家可能連住在岐阜城的妻小也不顧,轉身就投了武田信玄!
那家夥,絕對乾得出這種事。
也難怪,織田信忠如此氣結了。
一門眾的織田信張和織田信照對視一眼,前者試探性說道:“近來,鄙人倒是聽到一些傳言,說是武田家並不願同時與織田、德川作戰,隻要我家承諾不再插手三河、遠江之事,那麼清州城便可無條件的送還,尾張八郡也會完整回到……”
“無稽之談!”話沒說完,佐佐成政猛拍著地板跳了起來,大怒道:“唇亡齒寒之理,難道還需要講嗎?如此低劣的離間手段,真是可笑!倘若彈正大人(織田信長)在此,說出這種話的人,恐怕是要……哼!”
最終顧及了一門眾的顏麵,沒有進一步深入,但織田信張和織田信照臉已經都成了豬肝色了。
而織田信忠……原本也是憤怒,對佐佐成政的話表示連連點頭,可聽到“倘若彈正大人在此”這幾個字,身子一下垮下來。
所以他隻是強打精神地總結道:“佐佐殿所言甚是,此話不可再提!另外,左衛門(梁田廣正)你好好查一下,究竟是誰在散播這種惡毒的謠言!目前是特殊時期,不管涉及到何等尊貴之人,也必須嚴肅追究到底!”
“是!”侍立一旁的梁田廣正立即伏身領命。
此話一出,便意味著剛才發言的一門眾,可能遭遇到十分嚴苛的盤查。
如果真的查出些什麼,發現與武田氏勾結的實錘,那後麵的局勢,真是不堪設想。
於是空氣越發變得令人難受起來。
長宗我部元親嘴角已經露出詭異的笑容,仿佛是看戲一般的神情。
正對麵,林秀貞瞪大眼睛盯著他,氣得胡子都歪了,可惜在具體戰術層麵上,他實在沒啥發言的自信。
又過了片刻,織田長益為打破尷尬,隨口說道:“既然強攻不可取,卻又不能不進攻,那我們可否這樣……我們作勢要繞開清州城,直撲三河、遠江的武田主力,吸引城中的守兵出來,然後半路埋伏……”
“恐怕是天方夜譚!”稻葉一鐵立即否定,“武田勝賴乃知兵之人,武勇軍略不遜其父!這一點大家都已有過體會了。他怎麼會輕易被這種低級圈套所束縛?如果他堅守不出呢?那我們是不是還要夾著尾巴退回來?到時候究竟是誰伏擊誰,可就不一定了!”
織田長益頓時大為窘迫,心下暗恨,卻不得不明麵裝出風雅人的姿態,嗬嗬一笑道:“原來如此啊,幸虧由您這樣宿將提醒。我區區一介晚輩,確實思慮不周了。”
接著織田信忠打了圓場:“長益叔父這條計策,細節上或許不太容易實現,但也不失為一個可以展開聯想的方向……當然稻葉大人也是一直這麼可靠……”
說著他還要繼續表現一下,卻聽見左手邊的某個嗓音幽幽響起。
“如果在彆的方向努力爭取一下的話……引誘武田勝賴主動離開清州,卻也不是全無可能的。至少以我所取得情報來看,值得一試。嘗試無果也未必有太大的損失嘛……”平手汎秀稍稍頷首若有所思,話並沒說清楚,吊著聽眾胃口忽然又一轉,抬起頭嚴肅說:“最要緊的,還是儘快重建通訊渠道,了解三河、遠江的實際情況,能聯係到德川氏一道參與行動是最好不過。另外……九鬼殿的水軍那裡,我準備抽時間去看一看,打了這麼長時間仍然是‘均勢’的話,那麼我給他一點必要的‘幫助’,是不是就能打破均勢了呢?”
在眾人或是期待或是茫然的目光注視當中,平手汎秀卻是閉上嘴巴,不肯詳細分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