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德川家康求援急信之後的第二日下午,平手汎秀慷慨激昂,力排眾議,定下“義不容辭”的方針,率領軍隊毅然向東進擊。
隻留下少數人監視刈穀城的水野信元。
由當前駐地前往濱鬆城,全程約七百町路程(70公裡)。按正常行軍速度需要三日,如果是急行軍的話,兩天就能到。
但平手汎秀思考了一番,出於對武田信玄這個對手的尊重,保持了一貫“大膽發言,小心用兵”的優良傳統,不容置疑地命令各部隊,每日向前移動一百六十町(16公裡),確保五日之後到達目的地即可。
至於濱鬆城會不在半路上就失守嘛……
“德川三河的為人,我素知之,他言出如山,說是能再堅持十日,就一定不會少於十日。爾等不需有絲毫疑慮。所以我軍務必要戒驕戒躁,穩步向前,方才對得起德川三河大人的奮戰啊!”
——平手汎秀是如此解釋的。
當然這並不足以令利益相關的人信服。
德川信康就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他急得如火燒眉毛,儀態也就不怎麼顧得上,說了些“就算閣下推托,吾一人一槍也定要馳援濱鬆城”之類不合時宜的狠話,作勢就要先走。
對這種無禮行徑,家臣們和附屬國人們都紛紛感到氣憤:咱們刑部大人最是急公好義,嫉惡如仇,向來與逆賊勢不兩立,隻是擔憂兵戈凶險,行事穩健一些罷了,此乃老成持國之舉,如何能說是“推托”呢?
不過平手汎秀卻隻笑笑:小兒輩不懂事,何必苛責?
此所謂海納百川,虛懷若穀是也。
但河田長親與虎哉宗乙走通了岡崎城的上層關係,然後築山殿、石川數正出於種種目的,一起出麵勸住了德川信康,平岩親吉則想辦法聯係濱鬆城,詢問家康的意見。
他們當然也有道理:“主公若是終究難以救援出來,我家總需要有個應急的章程曲調才是,決不能一夜之間讓人心散了。”
據平手汎秀的見聞,三河的許多中上層譜代武士,對此其實是非常樂見的。
大概是因為德川家康精明強乾,外寬內嚴,禦下有術,任人重賢,啟用了不少外鄉人與寒微之士,令混資曆的“子弟兵”十分難受。相比之下,他兒子則顯得輕信於人,很好忽悠——不對,應該說是“仁厚仗義”。
德川信康本是滿腔熱血一心殺敵救父,結果被母親與老師一忽悠,又沒了主意,不知該快還是該慢,隻能跟著平手軍的步調,保持在前方稍南處。
至於織田信忠,他的積極性比平手汎秀還要更低上許多,要不是麵子始終挨不過,可能就縮回去尾張甚至美濃,不打算過來了。
包括下麵的家臣,也都缺乏戰意。
這倒不能完全怪他們見死不救或者畏敵如虎。
連續作戰,勝少敗多,自春後開戰以來兩三個月內,織田家的直屬旗本兵力減員十分嚴重,當前可戰之兵恐怕不到一半。
尾張國眾能力不太可靠,美濃國眾立場值得警惕,況且這倆各自也有不少的折損。
南近江、北伊勢等級,自保尚且存在壓力,隻能是名義上還從屬聽命於織田信忠,實際提供不了一兵一卒。
反而平手汎秀還貼了些人到那些次要戰線去支援。
(第五十章中,帶兵支援北伊勢的將領,寫作了中村一氏,但我卻記作了一門眾野口政利,此處產生了前後矛盾。後文一律統一為野口政利)
總之就是說織田信忠的情況十分不妙,理論上,不管德川家康再怎麼危險再怎麼緊急,都是有心無力,沒法幫忙的了。
然而有平手汎秀這“急公好義,嫉惡如仇”的榜樣在側,什麼都不做的話,那就太丟臉了啊!
於是織田信忠拆東牆補西牆,抽出來二千多生力軍來,又從尾張、美濃國人眾中,各取千餘兵,湊集五千軍勢。
帶隊的是唯一一個請纓的重臣,池田恒興。
然後強行把剛成為平手家女婿的佐佐秀成拉去當了副將。
如此,不管是戰陣中相互照拂,還是後麵論功行賞,平手汎秀總要給點麵子。
其他人就留在尾張休整了。
這番周折花了兩天功夫,所以也比平手軍遲了兩天出發。
可是,那池田恒興竟像是十分積極請戰,腳程頗速,隻花了兩天時間就追上來了。
此時,平手軍正隔著百多町(約十公裡)距離,與武田的圍城部隊對峙。
……
趁著這段時間,平手汎秀抽空過問了一下狙殺土屋昌恒時的實際情況。
本來沒啥乾連的可兒才藏非常堅持“線膛鐵炮瞄準距離不可能超過一百二十步”的觀點,鈴木秀元在其鼓勵(脅迫)之下也站了出來。
然後平手汎秀找了十三四個熟悉鐵炮的親衛兵,在河邊做了幾次嘗試。
全都持著優選的特製鐵炮,分彆在不同的距離上一齊射擊,以直徑三尺的大竹筐懸掛起來作為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