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國諸勢力組成的“大友討伐軍”出發一個月之後,平手汎秀就收到了來自九州的三封信。
長宗我部元親的說辭是意氣風發的:“我等旗開得勝,破大友家盟軍伊東氏於大澱川、神餘原,取富田、穗北二處據點,現已入城休整。此皆賴刑部大人運籌帷幄,將士上下一心奮勇作戰,薩摩島津氏亦不乏貢獻……”
十河存保與三好康長的聯名信則顯得老實一點:“日向伊東氏不愧為大友家的一翼,頗為頑強善戰,令我軍頗為棘手,一度陷入僵持境地,直至得到薩摩島津家鼎立相助之後,方才苦戰退敵,終獲立足之地。由於士卒疲敝,水土不服,各處略嫌倉促,暫時恐怕無力圖謀更多戰果,這一點還請刑部大人見諒。”
最後是暗中旁觀的小西行長說了實話:“四國眾原以為大友家勢大,伊東家易取,實屬疏忽大意。見麵方知,伊東家臣落合、米良、長倉等,皆勇武之輩,神餘原一戰,四國眾以三千之眾,對陣千五偏師,猶然不占上風。所幸島津軍厲害,於南線大澱川擊破伊東家主力,方才令我軍轉危為安。然後四國眾搶在島津軍到達之前占了兩座守軍不滿三十的小城砦,算是挽回顏麵……”
看到這裡,平手汎秀不禁啞然失笑,對身旁言千代丸說:“你看看啊,讓這個土佐的姬若子去一趟九州還是有好處的嘛!至少可以見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免得自視過高,總是不滿足於現狀,什麼時候忽然衝動就做了不能挽回的事情。”
言千代丸接過幾封言辭各異的書信,仔細一番,驚訝地吸了口氣:“啊呀!精心挑選出來的三千先鋒,打不過人家一千五百偏師,而且還是日向伊東家這種,沒什麼太多名氣的勢力……父親大人,您不是說長宗我部氏的一領具足,不遜於我家的旗本嗎?這件事情,難道……難道不應該感到擔憂嗎……”
“嗯嗯……擔憂倒不必。戰場要考慮具體的天時地利,並不是那麼簡單的對比雙方武力。”平手汎秀耐心解釋道:“首先,薩摩島津堪稱天下一等強軍,這一點未來幾年會得到印證的,而日向伊東,與之交戰數年,雖是勝少敗多,但畢竟互有攻守,勉強能維持均勢。所以伊東家的戰鬥力,顯然也相當不俗。四國聯軍登上異國他鄉,心理準備又不夠充足,碰上強勁對手吃一點虧太正常了!這並不意味著,九州人就有多可怕……況且就算是九州人能征善戰,依然有刀劍以外的辦法去對付他們。”
“您說的是。”言千代丸點點頭,“戰場上的因素太多了,不能僅僅一場勝負之後,就歸因於勇力的差彆。這麼想來,倒要擔心……會不會因為這麼一敗,土佐的姬若子,就灰心喪氣泯然眾人了……”
“他還能寫出如此邀功諉過的虛假戰報,說明不會有這方麵的問題。”平手汎秀笑道。
“講到這個……”言千代丸不解道:“以他的智力,應該能想到,我們派了人在旁邊監督的,真實戰況遲早會傳回來,他還寫這種……這種自吹自擂的東西,有什麼用呢?”
“當然是為了表明,他還鬥誌十足啊!”平手汎秀洞若觀火,捋須道:“這次他肯定能見見島津兄弟和伊東,說不定有幸還可以碰上大友、龍造寺,再加上秋月、相良……究竟自己配得上多大的野望,慢慢體會吧。”
“您的意思是,這些九州島上的風雲人物,要遠遠比四國的人要更出色嗎?”言千代丸眨眨眼道:“難道是以前出了一個三好修理(長慶),已經耗儘了四國的靈氣了嗎?”
“這麼說好像沒什麼錯。”平手汎秀開玩笑地點點頭:“最近一二十年四國確實沒什麼人物,所以雞犬之輩麵前,狼獾與獅虎並無異處,究竟是何等物種,尚需到更寬廣的舞台上去分辨。”
……
本來平手汎秀差不多要給兒子安排元服的儀式了,但是在烏帽子親的安排和名前到底取什麼字之類各種細節問題上糾結了半天,想著反正也不需要著急,就耽誤了下來。
但已經把言千代丸當做是成年人,開始交待各方麵的戰略安排。
九州方麵的大方針是聯合島津,對抗大友,從南向北做文章。
虎哉宗乙和本多正信已經做了許多的外交工作。
目前這個時候,島津家崛起的勢頭還不夠明顯,麵臨這伊東、相良、肝付等眾多敵人,總有捉襟見肘之感,底氣並不十足,更不敢貿然進攻看似龐然大物的大友家,此時平手汎秀命令四國眾給予支援,島津家一定是會欣然接受的。
就比如剛剛結束的兩場合戰,雖然四國聯軍隻應付了一千五百偏師就頗為吃力,但是,對於總動員力隻有五六千人的伊東家來說,能牽製他一千五百人,也是很有益的幫助了。更彆提堂堂“刑部大輔南海探題”可以帶來的名分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