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田勝家很禮貌地扇了他兩個巴掌,吐著塗抹再次詢問:“細川藤孝在哪裡?”
“細川藤孝?”三淵藤英這次聽清了問題,但他一臉茫然,搖了搖頭:“一開始跟我在一起,後麵……後麵不記得了,好像走散了?喂喂彆再戳了哎呀真的好疼!算我求求您啦大爺開恩啊!我都成這幅樣子我還有啥隱瞞的啊?手下留情您……要不換個地方彆戳這也行啊……還是殺了我吧!啊啊啊……”
士兵們還在饒有興致的胡鬨,但柴田勝家已經眉關緊鎖地走開。
然後,從相國寺一道密門處,悄然走出兩個人,來到麵前。
“如何了?”捏著折扇的明智光秀問到。
“我看還不錯吧。”摳著指甲的是木下秀吉。
柴田勝家點點頭又搖搖頭:“大部分人應該都交待在這了,隻是少了細川藤孝,我總感覺有點問題。”
木下秀吉立即嚴肅起來:“那就證明我的猜想,這家夥很有可能不是真的參與叛亂,而是為彆的什麼幕後人物效力,隻是為了故意搗亂……話說他的兒子,現在好像是在界町,找千利休居士學茶道吧!界町,那可是平手刑部的地盤……”
明智光秀苦笑:“如果是真的,那可不妙,至少他這一攛掇,就逼迫我們不得不提前發動了,其實目前並非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之時啊!唉……”
柴田勝家沉默了一會兒,語帶僥幸地說:“必須要提前發動嗎?就不能設法再拖延一點點……”
“必須。”木下秀吉很罕見地徑直打斷了柴田的話:“足利……公方大人就算是頭豬,也不會不知道今天這個事,而一旦知道了,他就一定會迅速警覺。我們儘管有一些欺瞞隱蔽的手段,但那隻是錦上添花的,不能把寶押在那上麵。”
“……你說得對。”柴田勝家臉色連連變化,也很罕見地接受了木下的說法,歎氣道:“原來我準備在三天內組織五千軍隊,現在頂多隻有一半了,能不能鎮得住京都,恐怕很難講了。”
“是啊,與尾張、伊勢、近江各地也還沒達成一致。”明智光秀亦連連搖頭:“事後再溝通,便成了貿然驚擾,大概又要多花許多心思,才能取得列國豪傑的支持——至少是不反對。”
“除此之外還有錢的問題。”木下秀吉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補充道:“尚未到賬的一萬七千貫可能沒機會拿了,剩下最後一批有所動搖幕臣也來不及拉攏過來,確實準備一點都不充分,但是——”
說到這裡,木下秀吉忽然抬起頭,尖嘴猴腮之上呈現出不容置疑的堅定神情,微笑著一字一句地說到:“我們隨著主公,從尾張一路至此,路上不知經過多少艱難險阻,如今又算得了什麼呢?這麼些年,鄙人從來沒懷疑過,最終奪得天下的,一定是非織田彈正莫屬!什麼淺井、平手、竹中之流,在主公麵前,就如星火之於日月一樣,不值得一提!”
“說的沒錯!你這猴子,現在倒真有個人樣!”柴田勝家爽朗大笑,摟過木下秀吉的肩膀道:“好兄弟,以前我還曾嘲笑欺負過你,真是瞎了眼啊,以後你想怎麼報複回來,我權六絕無二話,就算讓我背著木柴道歉也沒關係。”
“什麼背著木柴道歉……”木下秀吉一愣,接著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柴田殿不必如此,我一直沒有放在心上過。”
“那叫做‘負荊請罪’,乃是一千多年以前,唐土發生的一樁逸話,說的是當時著名大諸侯,趙國的兩個重臣……嗨!”明智光秀下意識開始科普,說著說著又忽然停下,搖搖頭自嘲道:“如此緊要關頭,我說這些不相乾的做什麼?正事要緊!”
“哈哈!”柴田勝家咧嘴大笑,然後伸出另一支胳膊,把明智光秀的脖子也摟過來,親切道:“我以前是最討厭京都這一套文縐縐的東西了!但今天看你就很順眼,一點都不讓人討厭啊,柑橘頭!”
鬨了一會兒柴田勝家才放開兩人,端正神色說:“那就不耽擱了,趕緊辦正事吧!今天中午之前發動的話,足利……公方大人是一定反應不及的,他現在還在廟裡,跟老和尚談佛法呢,守門的裡麵有我的人,不會讓任何人去打擾的!”
“好好!”木下秀吉握緊雙拳,鼓起腮幫,興奮道:“首先是一定要掌握公方大人這張牌,然後務必毫發無傷地救出織田彈正!另外的餘地……我知道人手很緊張,可能沒什麼餘力了,但是我建議還是要盯住可疑人員!”
“我同意。”明智光秀凝神道:“平手家的河田那裡有幾百隨從,需要派人看住,必要時動用武力。還有木下殿的弟弟,他所在的那間商屋也十分可疑。另外就是細川藤孝大人……我跟他算是很熟,很了解他的日常行蹤,我會儘量找到他。”
“那就拜托了!”柴田勝家點點頭,然後看向麾下的士兵們,慨然道:“這些事情我權六不太擅長,就不多說了。我接下裡幾天的任務,就是儘量湊出更強的戰鬥力來,需要動刀動槍的事,你們儘管說一聲就好!”
說到這裡,三人對視一眼,伸手握在一起,齊聲道:“織田彈正一定會武運長久!我等三人,將來一定都會出人頭地,成為一方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