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寺東南角的小側門,隨著柴田勝家的調動命令,隻剩下二十人把守,左右兩邊的友軍都離得有一段距離,總讓人隱約感覺到不安。
“本能寺三傑”判斷這道門荒廢已久,難以通行,又距離足利義昭和織田信長的所在地較遠,應該不是防禦重點,稍微放鬆了防禦。
畢竟相國寺還是很大的,需要一萬人才可以徹底圍堵到水泄不通的程度。
隻有千餘人的話,就必須捉大放小了。
但一線的士兵們並不知道大局,他們根據雙目所能見到的情況,隻會因為遠離大部隊而惶恐不安。
作為足輕組頭負責此地的天野輝太郎感到心裡怎麼都不踏實,似乎隱約能預料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但又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麼。
正午時,他們交替警戒著啃著乾糧時,狀況發生了。
“哇哇!大狗!會吃人的大狗!”
“豈止是大,還會說話,一定是犬妖!是犬妖吧!”
“難道是屬於天狗一族的……”
“救命,救命啊!”
街角附近的房子裡,原本居民都受到了“幕府辦事閒雜回避”的威脅,又見到了大型流血事件,理應被嚇得躲在家裡不敢輕易出門了。
但他們忽然跑出來,向凶神惡煞的武士求救,唯一可能是碰上了更可怕的東西。
似乎有好幾個住戶或商店裡的人都跑了出來,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穿著正裝,有的露著臂膀,共同點是全部被嚇得不輕。
而且冒出來的人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聽到“犬妖”和“天狗”之類的說法,天野輝太郎心提到了嗓子眼,腦中不禁產生奇怪的想法——總不至於是事先不妙的預料生效了吧?
不過身為足輕組頭,大小是個軍官,總要有點擔當才是。
他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嗬止住那些逃出來的町民:“安靜!這裡有我在,什麼也不用怕!現在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再敢喧嘩,視作亂黨,一律處死!”
天野輝太郎的大聲警告,令百姓們稍微安靜了一會兒。
接下來他們爭先恐後跑過來,跪在地上七嘴八舌的哭訴呐喊:
“可怕,可怕!我家院子裡來了妖怪!”
“是大狗,比老虎還大的狗!嘴邊還有鮮血!”
“媽呀,嚇死我了,救命啊!”
……
天野輝太郎聽得心煩意亂,從腰間抽出佩刀,狠狠空揮一擊,怒道:“一個一個的來!不經我同意不許說話!否則砍下腦袋!”
亂糟糟的十幾個町民終於安靜下來。
但這時從稍遠處的房子又跑出更多大喊大叫慌不擇路的男女老少。
這讓天野輝太郎大感頭疼,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弟弟雪次郎,姑且算是這隊人馬的副組頭,此刻不懷好意地冷笑了一下,不屑道:“什麼天狗,犬妖,我看是有人借機生事吧!既然柴田大人都說了,今日寧願血流成河也不許任何可疑人士接近,不妨先殺了這群聒噪的刁民……”
說著,天野雪次郎已經麵目猙獰的舉著刀朝著町民走去。
作為組頭也作為哥哥的天野輝太郎一時猶豫不決,沒想明白到底是阻止弟弟的暴行,還是對這種堅決遵循命令的行為予以支持。
但他很快就不用猶豫了。
因為,他眼睜睜地看見,一條嘴巴上還在滴著血的灰色大狼狗,從一家民居的院子裡崩了出來,發出響亮的嚎叫。
每走一步,就留下爪子形狀的血印在地上。
以及惡心可怖,仿佛是腐爛了一個月的鹹魚般的撲鼻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