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川殿的意思,我等已經了解了。的確現在是到了做出抉擇的時候。”
說話的那個麵相堅毅的中年人,是大館晴忠,也是房間中座位靠左這一列人物當中的話事人。
他下首是須發皆白,然而精神依舊健碩,表情十分安詳友好的上野清延。
然後是年紀輕輕,五短身材,留著小胡子,神色不安的諏訪盛直。
接著還有高而瘦弱,連連咳嗽,滿臉蠟黃透著病色,眼神卻帶著嚇人敵意的鬆田秀藤,以及相貌富態,麵白無須,眯著小眼睛不知在想什麼的中澤為忠。
再往後的人,就來不及介紹了。
服部秀安隻能記住頭五個人的名字。
細川藤孝認識的當然要多些,但現在顯然不是介紹的好機會。時間如此緊急,大家都沒有那麼寒暄問候的心情。
這五個人所能代表的,就是幕府內部僅剩的所謂“中立派”。
當年從鬆永家的囚禁當中,把足利義昭拯救出來之時,在座各位沒有任何一人參與過。甚至他們其中很有一些人,還與三好長慶、三好長逸、或者鬆永久秀之間,保持著相當曖昧的關係。
很顯然,這些人很難成為當今公方大人的心腹。
他們基本都沒受到什麼重用,既不會負責重要的人事與財政事務,也不會被外派到關鍵性地域掌握防衛工作。
看起來是沒什麼價值的路人角色。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他們還是“中立派”。
既不像三淵藤英、米田求政那樣,視織田舊將如仇讎,不惜殊死一搏,也不像伊勢貞興、石穀賴辰那樣,漸漸被尾張人收買拉攏,改變立場。
其實木下秀吉是想連這批“中立派”一起拉攏來著,可惜倉促發動,還沒來得及。畢竟人的精力實在有限,事情必須分輕重緩急。
於是,大館、上野、諏訪、鬆田、中澤……這些人就成了“政變”時的看客。
至少在服部秀安與細川藤孝登門前,他們真的就是看客。
“看客”的意思是,對足利義昭的忠誠度相當有限,也跟柴田、木下、明智沒有太大往來關係,無論誰勝出誰輸掉,看客都隻能繼續做無關的看客。
直到被嫌棄,被清洗掉。
然而……
平手汎秀縱覽了京都局勢之後,認為這一批人依舊不乏可以利用的價值。
終究,他們的姓氏是京都人耳熟能詳,習以為常的。他們的先人從足利尊氏、足利義滿打天下的時代就與室町幕府牢牢綁定在了一起。
這些譜代幕臣已經與足利家榮辱與共太久了,已經成為“室町幕府征夷大將軍”這塊金字招牌不可或缺的一個部分。
當然,這也意味著他們需要與足利家的後人們,一道分享那些曆史負擔,與體製積弊。
這就是他們從富貴到落魄,命運起伏的理由,也是他們的利用價值所在。
在平手汎秀的預想之中,短期內自己可能沒法控製京都,那麼隻僅僅掌握住足利義昭一人的話,大義名分其實是有缺憾的。
當年魏武帝“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時候,可不隻是單獨把漢獻帝拉到許都供起來,而是接收了隨行的文武百官,宮人內宦,浩浩蕩蕩的一大群呢。
那樣才顯得圓滿。
所以特意交代,一定要順帶把儘量多的譜代幕臣拉上船才是。
這個說服任務交給細川藤孝是最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