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如上人剛剛還在吹噓“畿內有鄙派襄助,定然能保一方平安”之類的,得知此事尷尬萬分,惱火不已,決心要在內部進一步加強集權。
刑部大人本也有些吃驚,旋即收到兒子寄回來的密信,說:“得知長島即將生變,我立即采取行動,雖未及阻止,但應可控製局勢,不至惡化。時間緊張,擅自行事,還請父上見諒。”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
話說近江蓮光寺那邊,紗織大小姐一時興起,接見了五姐妹,耐心聽取了長島地區的諸事。
中野丸太郎卻被攔在外麵,不允許靠近。因為他一個臭男人,令人見之生厭,看起來遠不如五個活蹦亂跳的小姑娘可愛。
沒錯,“看起來可愛”才是五姐妹受到破格待遇的關鍵因素。
紗織大小姐作為一個深閨貴女,自然不懂鄉間田畝的講究。但她自幼受到母親教導,在廟堂宅府一道,卻是頗有天賦。
尤其對於一向宗僧侶們行走江湖的手腕,從小到大可算是聽了無數遍的,稱得上“家學淵博”。
長島願證寺,畢竟隻是個分基地,論搞事情的經驗積累,哪裡能與石山本願寺的高僧們相比呢?
因此,聽完五姐妹的傾訴,紗織大小姐立即意識到。其中是存在陰謀的。
如果是石山本願寺涉足期間,她大概還要有一番“幫婆家還是幫娘家”的心理鬥爭過程。
但是長島願證寺嘛……
說是一家人,多年在外自行其是,尾大不掉,敲打敲打沒壞處的。
於是紗織立即找到丈夫,通報此事,並特意指出,這可能是一向宗和尚慣用的煽動民意手法。
平手義光聽了之後,先不發表意見,而是故作疑惑地試探發問說:“你如此交待清楚了,就不怕對娘家不利嗎?”
紗織從容跪下回答:“石山與長島相隔數百裡,豈可視為一體?既是長島涉事,妾身自然一心助您平亂勘正。”
平手義光又問:“若是石山如何?”
紗織伏地不起,鎮靜自若道:“若是石山涉事,妾身會在不影響平手家大局的前提下,適當略加回護。”
平手義光聽了感到滿意,學著父親的樣子捋須一笑,伸手扶起,讚曰:“吾妻真賢內助也。”
紗織莞爾淺笑,答曰:“榮幸萬分。”
兩人間第一次有了琴瑟和諧,鹿車共挽的體驗。
來京都團聚才數月,紗織大小姐已幾乎不再有什麼幽怨之意。因為這段時間足以看清,那個被寵壞的織田家小公主是個笨蛋,隻不過仗著青梅竹馬的優勢,才勉強能得到一個寵姬的位置而已,於正室名分全無半點威脅。
之所以是“幾乎”不再幽怨,而不是“完全”,那是因為,紗織大小姐畢竟也還是十幾歲的懷春少女。
平手義光稍微思索了一下。
鑒於身邊親信都太年輕缺乏資曆和威望,他首先讓小西行長做使者,出使神戶城,搞清楚武士那邊的情況,並警告不得輕舉妄動。
然後他找到了從北陸返回長島,正好路經蓮光寺的下間賴旦,命令井伊虎鬆陪同這名坊官同行,壓製住僧侶那邊的情緒。
此人下間賴旦,身份十分微妙,他屬於長島願證寺的坊官,但不是土著出身,而是十年前從石山本願寺調過去的“空降乾部”,這個立場,可以利用。
這兩路人馬都出發之後,平手義光仍不動聲色,吩咐將“上訴”的中野家父女安置好,不透露風聲,暗地讓平野權平、加藤孫六備好車馬,岩成小次郎、戶田尊太郎整肅隊伍,以便隨時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