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故意說得,還是情不自禁。
平手義光那身份,按說從資曆、官位、權勢都不如德川家康遠矣,並不需要出城親自迎接那麼巴結。不過,其中奧妙隻要不是傻子都懂的。
板倉勝重指了路,酒井忠次負責引導,眾人下意識都加快了腳步,連跑帶趕,去城外回合。
三好康長老胳膊老腿咬緊牙關硬是堅持下來,沒有半個怨言。
不時趕到,眼見那邊已經是談笑風生了。
德川家康、平手義光聊得似乎很開心,都在爽朗大笑。
大久保忠世、神原康政威風凜凜侍奉在側。
逐一見禮之後,德川家康撫掌大笑曰:“幸得宰相中將垂憐,派遣水陸二路援兵疾馳而至。不意武田畏懼平手如畏懼鬼神,居然聞風而退了!”
事實上,平手義光在父親的安排下,早已輕車簡從,領了五百親衛,一千旗本,做好兩手準備。若疑兵之計生效,則火速趕往前線,主持下一步行動。若未能如願嚇退武田,則另外籌集足夠的部隊,緩緩前來,徐徐圖之。
現在德川家康這麼一講,倒好像是他靠聲威嚇跑了武田勝賴似的。
或許這正是平手汎秀的用意所在,不過義光本人臉上卻有點不太自然的表情,好像並不喜歡如此白撿聲望的安排。
他打了個哈哈,略過這個話題,直接講起正事:“鄙人此次前來,是想與德川三河殿商議日後對武田的策略改變。”
十河存保、三好康長、淺野長吉、酒井忠次、大久保忠世等人皆驚,唯有德川家康不動聲色,從容回應道:“吾與甲斐人素無仇怨,隻為捍衛祖先故土,保護一方平安,才不得不舉兵對抗。若是而今有更有利於天下安寧的選擇,也是善哉了。”
這話說得不卑不亢,表達了對中樞的服從,也強調了對自家領土完整性的訴求,堪稱有禮有節。
平手義光立即聽懂其中意思,笑曰:“這是當然,我方會嚴詞要求武田氏歸還東美濃、北三河、東遠江各處非法占有的土地。”
聽到這個大久保忠世忍不住插嘴:“要是能如此達成議和當然很好,但隻怕戰場上憑刀槍拿下的東西,不會那麼簡單就在唇舌間送回來。”
德川家康一瞬間略微尷尬,連聲嗬斥說這名家臣粗鄙無禮不懂事,拜托請貴人們不要計較。
大久保忠世馬上跪下來認錯,但臉色是一點歉意都沒有。
平手義光微笑揮手表示不會計較,然而慢條斯理道:“父上曾教我一句話,叫做‘能戰方能和,能和方能戰’,大久保殿,這前半句的道理看來是懂了,可是後半句嘛……”義光止住話語,抬頭起身,向東麵跨出幾步,伸手遙指:“聽說是土屋昌次領著親兵四百,駿河眾一千七百,遠江眾一千二百,負責斷後,諸君若能一戰吞之,那麼我倒是有點把握,讓武田家交出那些靠刀劍得到的城池。”
在座其他人包括德川家康在內儘是色變。
跪在地上的大久保忠世,眼中不服之意大減,雖然仍頗有懷疑神色。
十河存保疑道:“平手中務大人,您不是初來乍到嗎?怎麼如此迅速就弄明白了敵方的斷後配置?德川三河大人既然也表示驚訝,那麼肯定不是通過您知道的。難道是……”
平手義光哈哈大笑,眯著眼睛搖頭晃腦道:“很有可能,就是您說的那個‘難道’啊。”
德川家康渾身一顫,很快恢複如常,若無其事誇讚拍馬道:“平手家調略手段,真是通神!居然已經敲開了武田的大門……”
“您可想做了。”平手義光施禮道:“其實我家並無刻意策反武田家臣之意。反倒是對方派了人試圖有所作為呢!隻是最終的結局,與原本的預想不太一樣罷了……此事日後再提如何?不妨先考慮如何對付武田氏的殿後部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