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參加新春節會尚未返程,本來就逗留在京都,此時立即向平手汎秀打小報告,揭發了北條氏政的表裡不一,並結合前後諸事,分析說:“如果放任這個野心家吞並裡見氏,那麼下一步佐竹、宇都宮便是唇亡齒寒的局麵。北條相模分明是刻意拖延,謀圖擴張。待他一統八州之後,恐怕又有得隴望蜀之念,未必滿足於‘關東管領’了!”
平手汎秀則反問道:“如大膳所見,該當如何?”
武田勝賴趕緊說出內心想好的話:“鄙人願為先驅,進兵討伐,請駿河、遠江、三河、尾張、美濃諸軍襄助,以協調裡見家之事為名,牽製北條的行動。”
聞言平手汎秀瞬間看穿對方心思,笑了一笑,狀似無意,又問:“那麼就涉及到武田、德川、織田,還有剛剛複興的今川家,這四股兵力,如此一來可就麻煩了,由誰掛帥出征才好呢?”
麵對故意的試探,武田勝賴卻似早有腹案,從容應對:“今川治部(氏真)複國之後,以您家的麟兒為養子,那麼我們當中自然以駿河眾為首。雖然治部不善兵戈,嗣子尚未元服,但可以由井伊夫人作為陣代。”
這個回答令平手汎秀不禁“咦”了一下。
如果不是內藤昌豐或者高阪昌信幫忙,而是武田勝賴自己想出來的話,那他可真是,長進太大了!
安靜了一會兒,武田勝賴又道:“姬武士領兵,必可成為美談。其實最近的逸話就證明了井伊夫人的器量……”
所謂最近的逸話,指的是駿府的某件事情。
說是今川氏真在喝了酒以後,觀看能劇之時,不知是情不自禁還是故意,講了一句“人生最悲哀之事,莫過於對殺父仇人屈膝。”
這話意思非常明顯,他老爹可以說是間接死在平手汎秀手裡的。
左右眾人都截然色變。
結果井伊直虎聽到風聲,一身戎裝扶著刀柄不請自來,麵無表情道:“我們遠江井伊家,一直忠心耿耿勤懇有加,隻因為您聽信讒言,遭到誅滅。如今我見了您,卻無法報仇雪恨。所以對剛才的話,真是感同身受啊!”
今川氏真說起來也是個劍術高手——起碼用竹劍的時候是,但當時他就被姬武士的氣場嚇得兩股戰戰,汗流浹背,醉意頓時消失,囁嚅道:“我剛才真是胡說八道,戰國亂世,各為其主,生死有命,非為人禍。”
這可不僅僅是貪不貪生,怕不怕死的問題,而是家名能不能延續下去的問題!
事後今川氏真說自己身體欠安,受不得吵鬨,狼狽搬出駿府城,跑到五十町(約5公裡)之外的寺院去隱居度日。而井伊直虎得到了駿河各界的敬畏,被上下家臣們尊稱為“井伊夫人”,她的兒子梅若丸也因此獲取更多的尊重。
平手汎秀前幾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此時回想,不禁訝然失笑,卻搖搖頭道:“這麼做的話,犬禦前一定會很有想法的。那麼就委托您先以外交方式,與裡見家取得聯係,但用兵之事,容我三思。”
武田勝賴稍有失望,隨即想到什麼,又興奮問道:“那麼是否可以一並與佐竹、宇都宮等關東大名建立聯絡呢?”
平手汎秀點點頭:“但凡在關八州之內,皆勞煩您了。”
武田勝賴喜出望外,精神百倍而去。
二日後,平手義光從瀨田城至此,聽聞此事,稍許擔心道:“這或許給了他暗地擴大影響力的機會。”
汎秀不以為意,搖頭道:“武田家已經在轂中,不需要擔心。天下人行事的思路,就應該是無論直臣還是外樣,但凡積極請命,有意助我安定天下之人,都可以任之用之。”
平手義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汎秀並不曾想,他這話剛說完,立即又受到兩封請戰的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