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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宅南院小橋流水,綠樹繁花,欒樹下蕩著架陳舊秋千,上麵落了花瓣。
廂房裡天然的涼爽,絲絲縷縷的涼意沁透,裡麵被人收拾得纖塵不染,屏風上繪得是水墨圖,往後是紅木長案幾,上麵擱著幾本經書,旁側是毛筆架子和鬆石硯台。
博古架上陳列著花瓶擺設古玩字畫,單拎出去一件的價值都夠半個嵩嶼了。
宋京墨進了屋將手裡的折扇擱在桌上,將風衣解開掛在木質衣架上,為自己倒了杯冷茶。
端起來時門外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還有趙陽阻攔的聲音。
宋京墨坐在茶案前的三圈椅上,未動。
飲儘杯中的茶時,門被人推開,樓棄跌跌撞撞硬闖進來看到在椅子上的男人,長發如瀑散落在肩頭,麵容清雋宛如謫仙。
長睫微闔的眼眸裡是一片淡然寧靜,如多年前意氣風發的少年判若兩人。
樓棄愣在原地半晌,隻覺得心頭似被一把尖刀反複剜鈍,疼到麻木,他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緩慢地走到宋京墨麵前,一出聲,嗓子哽咽:“大公子.....”
宋京墨聞聲,緩緩抬眸,看到麵前的人,笑道:“樓棄如今都長這麼大了。”
他起身,扶住要往下跪的樓棄:“這是做什麼?”
“大公子,當初老爺子砍斷您所有親信,讓宋家人都恨你懼你,甚至不惜將你送到嵩嶼那種不知名的小鎮子上......我當時沒能跟去......”樓棄險些泣不成聲。
宋京墨抬手抵在唇上,搖搖頭:“不必說了,都過去了。”
他轉身看向窗外,綠竹盎意,春和景明。
一年一年過得如此快,快到他險些忘記了在宋宅的種種過往。
數九寒天,冰凍三尺寒,年幼的宋京墨被生母扔在高架橋下麵,沿途沒有車輛經過,他凍得渾渾噩噩,昏死過去。
後來,是宋老爺子的人找到他,將人送往醫院救治,這才吊著一口氣救了回來。
那是他第一次被接回宋家,如此高門大院,甚至小姑和叔伯們也憐惜他失去父母,待他也寬厚和善。
當時偏院裡的樓棄和宋京墨差不多大,是宋家某位大管家的兒子,因為父母生病相繼去世一輩子都在宋家工作,於是便樣在宋宅裡。
樓棄為人忠誠講義氣,於是宋語嫣便給兩個孩子安排在同一院子,讓樓棄做伴讀,也算是宋家補償他的父母。
樓棄豪爽講義氣,有什麼好吃的都第一次叫上宋京墨,甚至彆的孩子想欺負宋京墨,也是樓棄挺身而出。
那是宋京墨頭一次感受到人間如此溫暖。
也是最後一次。
宋京墨始終無法忘記,他孤身一人被宋老爺子遣散到嵩嶼前,小姑宋語嫣看向他時驚恐的眼神,二叔宋清辭也不再與他對視,甚至沒有一絲挽留的恩情,人們紛紛不敢與他過多交流,唯恐避之不及。
樓棄也被老爺子支到寄宿學校去上學。
他像是條被掃地出門的喪家犬,眾叛親離,被扔到窮山僻壤的嵩嶼和一個臭老頭子日夜相對。
被生父生母拋棄,甚至被家族拋棄。
他不忿,狠戾暴躁地像隻被主人扔出家門的狼崽子,對接近的人露出嗜血般的攻擊性。
當時他的身子骨因為在那場冬雪裡凍了太久,落下病根子,在宋家又沒有經過專業的照料,一到了冬季就渾身疼痛難忍,甚至風寒感冒都能讓他大病一場。
這個小老頭對小小少年的冷若冰霜的態度恍若未聞,杜若親力親為,不假借人手,抓藥熬藥,硬是用著中醫調理,將他的身子慢慢調理過來。
也是在那個冬天,困擾宋京墨許久的病痛緩解。
小狼崽子的傷口頭一次如此珍視被人悉心照料,雖然這也有宋末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