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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在嵩嶼時,就從沒見過宋京墨喝酒。
杜若有事沒事總喜歡自酌幾杯,老頭兒除了喜歡他那屋子寶貝藥材,非得再拎出一個愛好的話,那就是喝酒了。
院子裡的老槐樹底下就是他年年埋進去的自釀酒,南星偷偷挖過一壺出來,桃花釀,據說是前十幾年的時候,鄰鎮子有戶姓花的人家,以種桃花晾曬了賣出去為生。
那家的桃花林年年花開得繁茂燦爛,給許多腮紅胭脂的工廠供貨,還給幾家釀酒廠,精油皂場子供貨,富極一時。
那家有個女兒,長得豔若桃花,傳言出門時都要帶麵巾出行,不然會引得路人目光紛紛注視。
那年冬天,花家的女兒生了場大病,當地鎮子的醫生看了都治不好,大雪封山,想要出去省城醫院怎麼也得等雪融化,時間不等人,於是那家的老主人帶著重金過來嵩嶼請杜若過去。
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大,當時杜若已經將宋京墨接到嵩嶼來了,藥堂有個小小少年他放心不下,病人的病情也需要時時刻刻照看,於是每天天不亮就翻山越嶺過去把脈,調整藥方。
在杜若一天天的精心照料下,那姑娘病情竟然也一點點好轉。
後來,那姑娘經常來嵩嶼,辦事路過藥堂總要去找杜若喝口茶。
旁人都看得出來那姑娘的意思,來勸杜若,用心將人哄一哄,這姑娘定然死心塌地地跟在他身邊。
但是杜若卻拒絕了。
他身無分文,年長姑娘不少,隻有滿室的醫術,他給不了她想要的。
周遭人都罵杜若學醫學傻了,放著現成便宜不占。
一直到那家要搬到省城裡去,那姑娘前一天晚上哭著跑來嵩嶼找杜若,說家裡人要她嫁給城裡的某某市長兒子,她不想,她想留在嵩嶼,留在藥堂。
杜若什麼都沒說,溫了熱茶,默默聽著,夜深了的時候給她準備了乾淨的空房間。
那一刻,姑娘什麼都懂了。
後來,那姑娘離開時托人送來的桃花,灼灼然,大朵大朵的,像是少女坦誠掏出來的心。
那些花兒,放在廊簷底下晾曬了幾天,後來被老頭兒親手釀了酒,埋在老槐樹的樹根兒底下,宋京墨親眼看著他埋進去的。
後來,每年,年年,杜若都翻出來看看,念叨著要喝,卻拿起來,又舍不得,放下去,嘟囔著再放幾年酒味才香。
宋京墨知道,其實他是舍不得。
埋酒的位置是他告訴南星的,南星半夜偷偷挖出來嘗的時候,男人靠在槐樹下,看著她盤腿坐在地上,三下五除二拆了封口,嘗了一口,小狐狸一樣眯起眼睛。
在南星喝酒的時候,他將這個故事慢慢講給她。
“你就這麼讓我把杜若師父的酒偷了,喝了,那師父知道了,肯定饒不了你。”南星將酒壺抱在懷裡,又喝了一口。
宋京墨好整以暇靠著,彎著眼看她,搖搖頭:“他不會喝的。”
舍不得,就是一輩子都舍不得了。
“放酒了會寡淡,不如便宜了你。”
“我呸,什麼叫便宜了我!”南星意識過來他在指桑罵槐,“騰”地一下站起來,追著人打。
後來,那壺就她沒喝完,分給他,被男人輕描淡寫拒絕了。
“病秧子你不愛喝酒嗎?”
“不是不愛,是不能喝。”
“啊?”南星惋惜地看他一眼,咂咂嘴,“可惜了,少了一樣能品嘗的人間美味。”
宋京墨笑笑,沒接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