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進來送果盤的時候,包廂門被打開,外麵人聲鼎沸,推杯換盞地清脆聲不絕於耳,人生晃晃,明明不大,卻吵得刺耳朵。
宋京墨眼眸暗沉下來,甚至是稱得上平靜,他緩緩用手指點了下杯子,旁邊的服務生立刻給他倒上酒,滿滿一杯。
“哎,這才對嘛,宋總好氣量好胸襟。”趙總咧開嘴笑了,露出一口抽煙抽出的黃牙。
猙獰地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小小少年再一次被所有人拋下,逼迫著,軟硬兼施,把他扔上車,扔在了嵩嶼。
他永遠忘記不了,兩次被拋下。
宋京墨想,他可能一輩子都忘不了,像條被主人丟棄在野外的小狗,扔在外麵。
瘋狂地搖尾巴淒厲怒號,抓撓車門,卻還是看著車子越開越遠,曠野的風淒厲嗚咽。
小小的他一路飛奔,爪子使勁兒扒拉著地麵,南牆撞倒自尊磨平愛意耗儘。
心像是死了一遭,崩潰絕望到精疲力儘,把路走破,把希望看穿,少年的眼神像一潭死水,毫無聲息地死灰。
這種無力感,不管成長多久,蝕骨般層層落在他心裡,每一次坦露,都像被剝到這些年長出的外殼來,蝕骨之痛。
他緩緩彎了下唇,眼尾壓下來,端著杯子抵在唇上,準備一飲而儘——
旁邊斜伸出來隻手,死死揪著他的袖口,將杯子快穩利落乾脆的奪走。
饒是淡然如宋京墨,也頓住了一拍,側眸看過去。
周圍還沒反應過來這戲劇性地一幕,南星已經仰頭乾了那杯酒,將空杯子重重摁在桌子上,她雖然酒量好,但還從來沒喝過這麼高度數的白酒,高度數的酒精順著嗓子下去引發灼熱的燒灼感。
她咳嗽了兩聲,眼眶紅了,人卻還是笑著,看向趙總:“怎麼樣?夠不夠賠罪的?不夠我再補到您不計較為止。”
她話音落,動作快得像是生了風,快到攔不住,起身將麵前白酒瓶一把拎起來,往桌邊一磕,把瓶蓋磕掉,仰頭就灌。
高度數酒精刺激得她眼淚都出來,嗆得直咳嗽,卻笑得酣暢淋漓,像是打勝了仗的將軍,保護了什麼不得了的,很重要的寶貝。
周圍人聲鼎沸,人影晃晃。
他的心,像是被荒野長久的風擊中。
當年那條被扔下的小狗,被人溫柔地抱起來,攏在懷裡。
那些曠野的寒風,黑暗,再也凜冽不到他身上。
直到宋京墨反應過來,喊了聲,“長庚!”
他劈手將酒瓶子奪下來的那一刻,她已經灌了半瓶兒多進去,人無力得重重倒進男人懷裡。
周圍慌亂聲,趙總無措地掉了酒杯聲,人聲鼎沸,人影晃晃。
趙陽站在後麵,竟然愣住了。
豁然明白男人之前說過的話。
——“等以後你有喜歡的人那一刻就知道了。”
——“舍不得。”
所有人都明白他的處境,所有人都順其自然,隻有她站在他這邊。
愛的最高境界,是處處能共情,我不站在理智這邊,我隻站在你這邊,設身處地進去你的世界,我自由意誌地沉淪,去觸碰你內心的感受,進入到你的世界,感你所感,想你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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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府宴公館外,夜色是更深一度的墨黑色。
張靜瑤從車上下來,“咣當”一聲砸上車門,朝花圃裡吐了口痰,叉著腰狂吐一陣,才從車裡拿了瓶礦泉水漱口:“阿言,這一路過來你提速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