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佐笑著開口:“高大人客氣,直說就是。”
高簡愁眉深鎖道:“家母十年前得了瘋症,雖是神智不清,卻很安靜,整日待在房中不愛走動,不想這趟我舉家遷回,她見過澄哥兒後性情大變,想必你們也有耳聞,今更是離譜,她竟將澄哥兒偷帶進祠堂,命父親及我和婦人們來此相見,我那父親是個暴烈脾氣,恐稍後言語過激,令家母做出異常之舉,反生禍亂。沈大人顧大人武藝高強,待危急時,還煩請您們出手相助。”
“不過舉手之勞。”沈岐山頜首應允,高簡大喜,連忙道謝。
一同走進祠堂,燈燭照得堂內亮如白晝,府中傭仆來了大半,挨挨捱捱立在壁角四圍,沈岐山見龕像前,澄哥兒雙手被綁,頸處被老夫人一隻胳臂圈緊,另隻手則抓握著一把鋒利短刀。那老夫人發髻齊整,穿半新不舊的薑黃色禙子,麵龐很滄桑卻乾淨,乍然旁觀,和個平常的老婦無甚區彆,隻是,當她看向啜泣的邢夫人時,眼睛裡卻透滿荒涼。
顧佐壓低嗓音道:“高大人不厚道,表麵話裡今非需我們相助,卻又把那兩少年尋來,算怎麽回事。”
沈岐山側目望去,果然蕭滽和燕靛霞也在。
忽聽一陣撲簇簇響動,有人驚叫躲避,竟是十數隻烏鴉挾帶暗風從門外魚貫飛進,黑壓壓的拍翅盤旋,再停落在根根圓直結實的房梁上,縮著頭齊齊站著。
“哪裡來的這麽多烏鴉?”顧佐嘀咕:“看著怪瘮人。”
管事稟問高簡,可要將烏鴉驅攆出去,高簡沉吟稍頃道:“一兩隻還好驅攆,這許多若是亂起來,塵灰四散,撕破幡幔,推倒神龕,掀翻供桌,像甚麽樣子,實乃對祖宗的大不敬,暫隨它們去。”
恰這時立廊下的傭仆報:“老太爺來了。”
一時眾人斂息摒氣,咳嗽不聞,老太爺高坤氣衝衝甩袖跨入,大步直朝老夫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