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登徒子(2 / 2)

他肯定是吹牛呢,太不要臉了,為了給自己加分,竟然裝成一個小孩!

很快,有人憤怒的從告示牌這裡離開,準備回去寫一篇真正的好文章讓鎮北王瞧瞧。蕭融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然後滿意的笑了笑。

虞紹燮:“……佚兒年紀還小,你如此把他放火上烤,不怕他將來品性有損嗎?”

蕭融淡淡道:“就是我不放他,他也早就已經站在火堆上了。”

虞紹燮愣了一下,想到蕭融如今的地位,再想想蕭佚跟蕭融的關係,虞紹燮明白了蕭融的意思,但他還是覺得沒必要做的這麼高調,如今一切都是按部就班,蕭佚完全可以再學上幾年,然後再出現在眾人的麵前,蕭融這麼快就把他推了出去,雖說蕭融給的理由是讓蕭佚儘快的拜到好老師,可虞紹燮更覺得,他是想讓蕭佚儘快的獨立起來。

因為幾年前他也是這麼做的,把封蔭留給虞紹承的時候,虞紹燮的想法就是讓他學會獨當一麵,他們是兄弟,也是獨立的個體,他不能永遠都把虞紹承帶在身邊,況且他有自己想做的事,那事還伴隨著危險,他也不想連累虞紹承。

想到這,虞紹燮忍不住的看向蕭融,他到底是不想連累蕭佚,還是不想帶著蕭佚?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因為虞紹燮沒有問蕭融,不過就是他問了,蕭融也不會回答他的。

這幾日的陳留可以說是無比熱鬨,越來越多的人因為親朋好友的通信而趕了過來,雖說那一萬金需要答出三道題才能被拿走,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目標明確隻為那一萬金,更多的人是想過來一展自己的文采。

前五日

隻有第一道題,每一日都會有文章貼出來,一開始是一天一輪換,後來變成了一個時辰一輪換,有人乾脆就在百寶街上住下了,遇見好的大家就喝彩,遇見差的大家就激烈的批評,一時之間中央廣場聚集了不少人,士人在前麵慷慨激昂,當場辯論,而廣場之外全是小販,主要提供的都是茶水點心。

雖說這有跟廣場之內那幾個讚助商搶生意的嫌疑,但也沒人管他們,畢竟人是真多啊,裡麵的人也有點顧不過來了。

……

趙興宗,新安本地人士,出身寒門,祖上曾經做過禦史中尉,一個專門負責監察武官聽不聽話的官,結果祖上太實誠了,眼裡揉不得沙子,見一個報告一個,成功把自己報告到牢裡去了。

官場套路太多,趙家人實在招架不住,於是集體從長安返回新安,倒是借此避過了好幾場災禍,不管是大雪還是胡人入侵,對他們來說都沒有性命上的影響。

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其他趙家人都怕了,但是承載著趙家人殷殷盼望的趙興宗不怕,從得知自己名字什麼意思的那一刻起,趙興宗就有了一個偉大的夢想。

如今他已經及冠,也摩拳擦掌的準備去實現自己的夢想了,但是他有點糾結。

他究竟是要去效仿祖上,直接給皇帝乾活,還是吸取祖上的教訓,去一個沒什麼套路的地方乾活呢?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一個消息傳到他耳朵裡,鎮北王那個大老粗居然要開千人文集了,而且還放出話來,誰能解出文集上的三道題,誰就能拿走一萬金。

趙興宗眼睛一亮,立刻就收拾包袱準備北上。

他不是衝著那一萬金去的,也不是衝著觀察鎮北王人品去的,他是衝著看熱鬨去的。

……

過碼頭的時候,看見和自己打扮差不多的士人不在少數,趙興宗還擔心過會不會被攔下來,其實沒必要擔心這個,因為那時候蕭融剛脫險沒多久,南雍正焦頭爛額著,哪有工夫管碼頭上的事情。

順順利利過關,又一路往北前進,終於到了陳留城的時候,趙興宗先是被那些忙著夯實城牆的小工震驚到了。

因為他們居然在吃飯,不是清湯寡水的粥湯,而是真的粟米飯!

雖說就一小碗吧,那也是飯啊,許多小工都不吃,而是趕緊用布包起來,準備帶回去給家裡人吃。

趙興宗驚呆了,鎮北王對服徭役的人這麼好嗎,他忍不住的前去打聽,想知道他們是每天都有飯吃,還是就這兩天才有,為的就是給他們這些前來參加文集的士人留下一個好印象。

他問的那個人當場翻了個白眼:“你以為人人都是義陽太守那樣,抓壯丁做苦力,還不給苦力吃飽飯,鎮北王讓我們來做工,不僅管飯,還給工錢呢!走開走開,最煩你們這種人了。”

趙興宗:“…………”

他大約聽出來了,這人以前是義陽人,既然都來這邊做工了,估計是在義陽待不下去,所以前去彆的地方討生活。

而這類人還

有一個固定的名字,流民。

流民被抓到城裡做工不新鮮,但流民做工的同時給飯還給錢,這就有點稀奇了,難怪鎮北王能一口氣拿出一萬金來當彩頭,這是真有錢啊。

如果鎮北王不給這些流民工錢,趙興宗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畢竟大家都是這麼做的,可他給了,趙興宗就忍不住的眨了眨眼,感覺有那麼一點點的開心。

幾個銅板不能讓這些人過上好日子,可最起碼能讓他們再吃一頓飽飯,有,總比沒有要好吧。

離開了城門處,趙興宗正要去找地方安頓,然後就聽到附近巡邏的鎮北軍提醒自己:“若是參加文集,百寶街上就有客棧,那裡衣食住行吃喝玩樂一應俱全,而且離你們要去的文集很近。”

趙興宗愣了一下,他看向那個鎮北軍,那個鎮北軍則伸出一根手指,給他指了指百寶街的方向。

趙興宗:“……多謝?”

鎮北軍擺擺手,意思是不必客氣,然後繼續提醒下一個人。

趙興宗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還是依言過去了,畢竟相比沒頭蒼蠅一樣亂轉,他覺得鎮北王應該不至於讓他的手下坑自己,終於找到百寶街,看著這裡熙熙攘攘的人群,趙興宗的下巴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好整潔的街道。

好奇怪的門臉。

好多的士人!

他沒去過金陵,但他感覺金陵也就是這個樣子了,整條街上摩肩接踵,而且到處都是士人說話的聲音,每個人的話題還都不一樣。

士人甲:“不不不,昨日戌時的第二篇才是魁首!”

士人乙:“買文房四寶送香囊,我要這香囊有何用,還不如給我一把油紙傘。”

士人丙:“如今戲園可是一位難求了,我想加錢進去看都不行,這戲園到底是誰家開的,他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士人丁:“那家食肆究竟在哪?也不說清楚了,本公子都在這裡轉了三圈了!”

趙興宗:“…………”

這四句話他是一句都沒聽懂,但他也不慌,慢慢合上自己的下巴,趙興宗堅定的走了進去。

一看就是有很多熱鬨可以看的樣子,他來了!

……

接下來趙興宗就忙到飛起了,幾乎是醒了就要出去,入夜之後很久才會回到客棧。

他一天的行程是這樣,首先要去廣場看昨日的文章,好在如今已經有人整日在那盯著了,如果是很平庸的文章,大家就不管它,如果寫的不錯,就會有人抄錄下來,然後在大家當中傳閱。所以最近在那守著的人變少了,經過那座金山的時候,大家也能做到目不斜視了。

至於會不會偷偷的用餘光看……咳,這就不要管了。

看完文章之後他就要立刻趕去藏書閣,因為鎮北王建的這個藏書閣不大,僅僅能容納五十人在裡麵翻閱,最開始有人找不到位子就隻能站著,但站的人多了連坐的人都受影響,後來鎮北軍就派人來維持秩序,一天就讓進去五十人,人滿了就把

門關上。

許多人都抱怨裡麵的人進去了就不出來,後來便又出現了一個規定,藏書閣多了一個管事的,這個管事的特彆會記人臉,誰在裡麵待足了半個時辰還不出去,就要被這個管事的請出去。

……

即使這樣能輪到進去看書的人也不多,所以必須儘早排隊。

唯一讓趙興宗感到欣慰的,就是那些世家子不屑進入藏書閣,所以基本都是他們寒門的人在爭搶,不管怎麼說,至少競爭對手是少了。

而在藏書閣待了半個時辰,爭分奪秒的看完半冊書之後,意猶未儘的趙興宗就被請出去了,他看看外麵還在排隊的人們,油然而生一種優越感,連步伐都變得輕快了許多。

下一步便是去吃飯,連續看了兩天展示的文章之後,趙興宗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得不到那一萬金了,但他還是打算繼續參與下去,畢竟藏書閣裡有那麼多的書,他想等全都看完了再走。

吃完飯,趙興宗擦擦嘴,然後就前往下一站,那個一位難求的戲園,他都來了好幾天了,居然一場都沒輪上過,因為跟藏書閣不一樣,戲園是誰都能進的,陳留百姓們又不需要趕場子,人家直接在戲園排隊等候就好。

戲園一天隻演兩場,這個規矩也被無數人抱怨過,甚至有人怨氣很重,都直接去官府報官了,可是戲園仍舊我行我素,任你們說什麼,他們就是不加場。

趙興宗打聽過,據說這幾天戲園演的都是同一場戲,根本沒有變過,這也能吸引這麼多人嗎,那應該挺好看的吧,壞了,更想看了。

……

在前去戲園的路上,趙興宗又看見一個告示牌,陳留的告示牌是真多啊,廣場上有,百寶街上有,官府門口有,城門口也有,這些告示牌上既貼著各處的規矩,官府發下的公文,也貼著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比如這個,羊毛的妙用:你知道羊毛也能紡成線嗎?你知道羊毛怎麼處理更加柔軟嗎?你知道哪種羊毛鋪床上、哪種羊毛穿身上嗎?

趙興宗:“……”

而且除了廣場上那個告示牌,剩下的告示牌旁邊都站著一個人,這人是專門負責朗讀這些告示的,趙興宗經常看見有百姓過來,怯怯的指著上麵的一張紙,然後旁邊站著的人就開始麵無表情的朗讀,等他念完了,百姓們立刻感恩戴德的衝這個人行禮,這人估計也是見多了,表情都不帶變的,隻安靜的站在那,等著下一撥百姓過來。

這些百姓膽小,但是也有膽大的,膽大的百姓乾脆就站在那裡不走了,他也不搗亂,就這麼等著,等到其他人過來想要聽告示牌上的內容,然後他就跟著一起偷偷聽。

一開始趙興宗還不知道他在乾什麼,後來就知道了。

他是在偷著學認字。

……

看見這一幕,趙興宗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陳留處處都跟彆的城池不一樣,這些百姓似乎也跟彆的百姓不一樣,不,或許是一樣的,但因為他們在陳留,所以他們可以做這些事,彆的城池的百姓根本

就沒有選擇膽大和膽小的機會。

搖搖頭,趙興宗加快步伐,這回他來得比較早,而且這場戲確實是演了好多天了,來看的人比前幾日稍微少了那麼一點,所以今日就讓他排上了。

坐在二樓的一個小角落,趙興宗彆扭的挪了挪椅子,雖說是排上了,但這位置有點擠呢。

他忍不住的看向跟他同坐一桌的仁兄,這人也穿著士人服,但人高馬大的,而且坐姿特彆豪放,岔開兩條腿,一個人占了兩個人的位置。

發現趙興宗在看自己,這人居然還挑釁的看了回來,他微微揚眉,那意思是,怎麼著,你不服?不服咱倆就單挑。

趙興宗已經慫了,畢竟這人看起來真的好凶、也好能打的樣子,但在他無聲的認輸之前,趙興宗對麵的男子突然咳嗽一聲,那位仁兄立刻露出了一個真麻煩的表情,然後把腦袋轉了回去。

而另一男子以拳抵唇,又悶咳一聲,順便抬腿撞了一下那位仁兄的膝蓋,那位仁兄一臉的不情不願,卻還是把自己的腿收攏起來了,依舊是岔開的,但不再占兩個人的位置了。

那位仁兄盯著自己身邊的人,頗為咬牙切齒的開口:“你怎麼就知道說我,分明是他先——”

後麵的話沒說完,因為他的膝蓋又被撞了一下,那個男子抬起頭,趙興宗的下巴頓時又掉了下去,因為這人長得太美了,見到這人,他算是終於明白什麼叫郎豔獨絕、世無其二了。

……

蕭融根本沒去看對麵這個士人,他隻壓低聲音對屈雲滅說:“前三折的戲每五日換一場,今日不看就要等到你再回陳留的時候了,莫非你要將看戲的時間都用來關注生人嗎?”

屈雲滅十分的不服氣,但他知道蕭融說的有道理,這戲是蕭融安排的,故事都是他口述,然後彆人填詞,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蕭融的作品,他出征在即,確實不該讓一個生人攪了他們的興致。

屈雲滅是這麼想的,他也準備好好看戲了,但就是這時候,他的餘光看見趙興宗那呆滯的眼神,還有他那口水都要流出來的傻樣。

緩緩反應一秒,這回蕭融說什麼都不管用了。

屈雲滅怒道:“好一個登徒子!你那對招子若是不想要了,我這就替你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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