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登徒子(1 / 2)

蕭融看著屈雲滅把一壇子酒都喝光了,就是再不醉人的酒,如果大量的喝下去,也是會讓人感到有些迷糊的。

而在屈雲滅去拿第二壇酒的時候,蕭融趁機向他提出來:“大王,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屈雲滅抱著壇子的動作一頓。

看吧,他就知道,不論什麼時候蕭融過來找他,公事是公事,私事也能變成公事。

安靜了一瞬,屈雲滅神色如常的點點頭:“說吧。”

蕭融:“此次出征,雖說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可敵人之詭譎多變、戰場之風雲變幻,總是令人防不勝防,我無法與大王並肩作戰、上陣殺敵,卻也記掛著大王與眾將士的安危,是以……”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頗為謹慎的問屈雲滅:“不知大王能否讓簡將軍每日都將軍報發回陳留來,沿途設置臨時驛站,又擇選良馬與良將的話,錯出的時間不會超過三日,如此一來,無論那邊出了什麼事,陳留這裡都能迅速的響應,大王你說呢?”

屈雲滅默默反應一秒:“每一日?”

蕭融點頭。

屈雲滅:“哪有這麼多軍報寫給你看?”

蕭融:“……”

你個倉鼠腦袋,真就隻能聽表麵意思是嗎?

默了默,蕭融歎氣:“有軍報,我便看軍報;沒軍報,我便看平安。”

屈雲滅神情微愣。

他這輩子參加過的戰役大大小小不計其數,可是他從未向他人報過平安,也沒有人會要求他這麼做。

蕭融一直都在等著屈雲滅的回答,片刻之後,屈雲滅總算從那種不太適應但又覺得自己可以適應的感覺中抽離出來了,他大手一揮,十分大方的說道:“好說,但是不必勞動簡嶠了,本王就能寫!”

蕭融:“…………”

他臉上剛因為屈雲滅答應了而露出笑意來,下一秒他的嘴角就僵在這個弧度上了。

你寫有個錘子用,你又看不出來底下人都有什麼心思!

不過他不能說的這麼直白,蕭融雖然總和屈雲滅吵架,但那都是針對他們自身和一些鎮北軍之外的人,他們還沒出現過針對鎮北軍內部的分歧。

誰知道屈雲滅要是知道蕭融連自己手下都懷疑上了會是什麼態度,萬一他覺得蕭融是沒事找事呢。

詭異的沉默了一會兒,蕭融重新揚起笑臉:“這自然是好的,但大王總有顧及不上的時候,且送軍報一事本身就是為了確認大王的安危,多一道保障也不耽誤什麼,不如這樣,大王寫一封、簡將軍也寫一封,這兩封信分為一明一暗,若有一日我隻收到了明處的,卻未收到暗處的,那我便知曉,是大王那邊出事了。”

屈雲滅:“……”

他狐疑的看著蕭融:“你怎麼好像篤定我會出事一樣。”

隨後他頓了頓,神色中的疑惑卻不減反增:“一明一暗,你是在防著軍中的人嗎?”

蕭融:“……”

厲害,倉鼠進化了。

安靜片刻,蕭融簡明扼要的回答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對於蕭融懷疑自己的屬下,屈雲滅確實不太舒服,但他又想起來之前李修衡聯合莊維之把蕭融綁走的事情,他也無法責怪蕭融會這麼想。

將唇角抿直,最終屈雲滅還是答應了蕭融,而目的一達成,蕭融立刻歡喜的站起來,又說了兩句誇獎屈雲滅大氣的話,然後他就走了。

屈雲滅目送他出去,半晌,他看向桌上的兩個酒壇。

一壇空了,另一壇才剛剛開封。

都沒喝完呢。

眨眼間兩日就過去了,已經轟轟烈烈的營銷了一個半月的千人文集,終於是正式開始了。

早在十日之前,就有閒著沒事乾的文人們跑來這裡湊熱鬨,日期雖說定的十分明確,可士族嘛,都喜歡裝矜持,喜歡來個盛大的入場。

他們故意不在第一日現身,而是第二日、第三日才姍姍來遲,如果遇到了自己的熟人,就一邊作揖一邊雲淡風輕的說,其實自己根本不想來,但左右自己閒來無事,而且那麼多朋友都來了,那他也勉為其難的過來看看吧,至於那一萬金,嗬嗬,讀書認識錢財如糞土,那些毫無靈魂的黃白之物,他才不稀罕呢。

他就是想來交交友而已。

有這種心態的人不在少數,等他們進了百寶街,來到早就布置好的中央廣場,再看到廣場中間那堆足有三個人那麼高的金子,再矜持的人此時也要把眼珠子瞪出去了。

有個典故叫小兒抱金行於鬨市,意思是小孩帶著金子走在外麵,一定會招來強盜和災禍,這典故在不斷的發展以後,已經從規勸人們財不外露,變成了更加含蓄的求你低調做人。

……

不管怎麼說,道理就是那個道理,一塊金子就能讓人痛下殺心,這裡可是有足足一萬塊金子,彆說人了,神鬼從這經過恐怕都走不動道。

但是沒人敢動手,因為在金山之外,裡三層外三層的全是重甲在身的鎮北軍,他們人人都拿著一把刀,刀刃上的寒光跟身後的金光一起晃著眾人的眼睛。

中央廣場的東側就是蕭融開的戲園,這戲園有兩層半,中間是挑空的,底下那層是貴賓觀賞和伶人演戲的地方,上麵那層就是普通的茶水位,至於高出來的第三層,這裡一半暫時用來存放雜物,另一半則是中央廣場的絕佳觀賞位,隻有蕭融能上來。

此時蕭融就跟虞紹燮坐在這,笑吟吟的看著這群驚呆的士人們。

今日已經是文集開啟第二日,相比昨天的冷清,經過了一夜的醞釀,氣氛已經是越來越熱鬨了。

虞紹燮盯著那堆金山,嘴角還是忍不住的抽了抽:“……太張揚了。”

蕭融:“不張揚如何能吸引他人,這也是顯示咱們的決心,讓他們知道,鎮北王可不是故弄玄虛,他是真的準備了一萬金放在這。”

虞紹燮:“……”

就這一萬金還是前幾日剛湊齊

的呢。()

本來沒有這個環節,但虞紹燮從淮陰大獲全勝,他在那邊待了五日,五日之後便帶著孫仁欒早就答應過、但是沒想兌現的那三萬金回來了,除此之外還有鎮北軍需要的糧食,以及搬運這些糧草的後勤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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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融當初為了讓孫仁欒掏錢,才獅子大張口的要了這麼多東西,他根本沒想過真的要南雍大出血,可誰知道羊藏義這麼給力,自己送上把柄讓他們利用,那這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錢財、糧草、部隊,這算是大頭,虞紹燮還帶回來了兩艘戰船,兩艘畫舫,幾大箱子的金銀玉器,以及三份秘方。

兩份是羊家賠的,一個是弩的改良配方,另一個是豆腐的製作方法。

蕭融:“……”

天知道他看見虞紹燮獻寶一般把豆腐配方拿出來時心裡是什麼感受,尤其虞紹燮為了拿這個配方還費了不少功夫,他覺得蕭融這麼愛吃飯,一定也很喜歡這種新奇食物。

……罷了。

揉揉自己想吐血的五臟,蕭融看向第三份,這才是他最想要的東西。

在虞紹燮出發之前,蕭融特意把那根戲竹的簪子交給了他,並叮囑他,關鍵時刻就把這簪子送給孫仁欒,讓他知道其實蕭融並沒有責怪朝廷,他看得清楚,羊藏義與朝廷是割裂開來的,他當初說的那些話,他還是會儘力的為朝廷爭取,但有個前提,孫仁欒得幫他辦成一件事。

最貴的永遠都是免費的,這道理孫仁欒無比認同,得知蕭融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之後,孫仁欒徹底鬆了一口氣,在他看來這就跟白給一樣,當天他就下令,把第三份秘方交給了虞紹燮。

至於第三份秘方是什麼——就是蕭公紙的製作方法。

造紙其實也是有技巧的,沒有印刷術那麼簡單,一看就隻知道怎麼弄,而且誰讓蕭融姓蕭呢,哪怕他自己知道,他造的紙跟蕭家沒有半點關係,但蕭家人知道了以後、天下人知道了以後,肯定還是要罵他臭不要臉,居然把本家的東西據為己有了。

如今他就不用擔心這個了,在孫仁欒的幫助下,這配方名義上是蕭家人主動送給蕭融的,他以後可以隨意的使用、隨意的買賣。

蕭家氣得都要嘔血了,當時蕭融來金陵的時候,孫仁欒讓他們去跟蕭融接觸,但他們又很看不起蕭融,不想承認這個窮親戚,於是就沒有主動邀請他,對……他們根本沒考慮過去找蕭融,在他們看來自己能送一封請柬給蕭融,已經是放低身段了,還想怎麼樣啊?

就連這個請柬他們都一直沒有發出去,而是打算拖著,拖到蕭融快走的時候,再勉勉強強邀請他過來認個親,可誰知道中途出了這麼大的事,蕭融連夜就跑了,孫仁欒差點將羊丞相打入大牢,這幾天人人都夾著尾巴做人,唯有蕭家還算是輕鬆。

因為他們覺得自己是蕭融的族人,孫仁欒不可能遷怒到他們頭上,說不定孫仁欒還需要仰仗自己呢,借著出自同族的名義,讓他們去勸蕭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裡要提一件事,蕭家雖然祖上很多人

() 都在長安做官,也算是長安一派的世家,但他們老家畢竟是在臨川,算是南方世家一係,雍朝遷都之後,南北紛爭出現,蕭家就變得裡外不是人了,北方世家排擠他們,南方世家也不認他們,再加上蕭家後代都有點平庸,即使他們還在二等行列,可在朝中的話語權早就大不如前了。

因此他們不僅不害怕,還覺得此事是個契機,可以讓他們重新翻身。之前他們隻是打算讓蕭融認祖歸宗而已,繼續當蕭家的旁支就行了,這回他們甚至決定大出血,讓本家的某人認下蕭融,把蕭融的名字寫到長房一脈上去。

當然,不能是長房長子一脈,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一個旁支繼承家族,但可以讓他去長房二子、三子一脈裡,得個嫡係公子的名聲,還不會給他們帶來什麼影響。

無人知道的角落裡,蕭家正因為這事吵得十分激烈,誰也不願意讓自家多個陌生人,因為這個幾位夫人甚至都鬨著要回娘家了,然後,虞紹燮就帶著簪子去找孫仁欒了。

…………

不是他們犯的錯,結果要讓他們買單,而且蕭融這個缺大德的,他居然根本不在意認祖歸宗這件事,他真正想要的,是他們家的蕭公紙配方!

要是等他們知道,蕭融要蕭公紙配方隻是為了給他接下來的行為做個鋪墊,他根本沒打算賣蕭公紙,但他打算借用蕭公紙的名義,然後對外宣稱自己改良出了更便宜、更好用的紙,借此把紙價打下來,估計他們會更加嘔血吧。

但這跟蕭融也沒關係了,畢竟他也有配方,還是蕭家主動給的,他想做什麼蕭家都管不了他了。

……

配方剛剛到手,紙張的製造還沒提上日程,而且陳留的新玩意兒已經夠多了,也不在乎缺一個。

蕭融垂眼看著下麵熙熙攘攘的人群,幾乎每個新來的看到那堆金山都要虎軀一震,之後雖然他們還想再矜持一下,展現展現自己不愛錢財的風骨,但每個人都很誠實的走向了前方,那邊有個告示牌,上麵貼著文集三道題的第一道。

第一道是最簡單的,就一句話,為政以德,何為德?

一看這題目,許多人都嗤笑出聲,如今士人愛清談,他們的話題幾乎都是圍繞著聖賢書來展開,像這種問題更是不知道被討論過多少次了,沒想到鎮北王還會拿這個來考他們,簡直就是最低級的拾人牙慧。

得知這就是此次文集的題目水平,那些衝著跟淮水之北的文人一較高下的人們,頓時就喪失了興趣,而這時候,一個人輕輕的咦了一聲。

原來這告示牌上不止貼了巨大的題目,下麵還有三張密密麻麻的小字,仔細一看,全是根據題目寫成的文章,而這三張文章旁邊還貼了一行字:“XX日留待評選文章,隨機展示,供遊客觀賞。”

這個XX日就是昨日,人們也沒注意到才一天的工夫居然就已經有人把文章交上去了,他們隻想知道這些文章是怎麼寫的。

第一篇就把眾人目光吸引過去了,因為這篇文觀點特彆激進,幾乎就是把長期以來的默認

價值觀給批判了一頓,而且字裡行間都透露出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味道,就差明著說你們全是辣雞、你們擁護的也是辣雞了。

眾人:“……”

第二篇不是這個風格,第二篇的語氣挺正常的,問題是它三觀太不正常了,它居然提倡人人都不要再讀書了,因為讀書會讓人想太多,如果什麼都不懂的話,就不會思考何為德,連思考都不思考了,也就不知道自己過得不好了,既然不知道自己過得不好,那就是過得好,既然過得好,那就說明遇上了仁德之君,既然都是仁德之君了,又為什麼強迫自己讀書思考何為德呢?

眾人:“…………”

你是什麼品種的神經病。

這兩篇文章看得大家窩火,他們怒火中燒的看向第三篇,嗯,這個正常多了,用詞華麗、觀點老道,不僅能讓眾人認同,而且他還說出了旁人未曾想過的角度。在前麵兩篇的洗禮之下,第三篇博得了大多數人的喝彩,而看到最後一段的時候,他們沉默了。

因為這個人在最後一段謙虛了一把,他說自己的觀點還不成熟,畢竟他今年才十四歲,若是有人覺得他說的不對,歡迎來找他指正。

眾人:“……”

他們又默默的看向這篇文章的開頭,無論是字跡、還是遣詞造句,這人都不像是個孩子,哪有孩子說話這麼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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