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美事 佛子的威力(2 / 2)

下午,阿古色加等人帶著大包小包的行囊搬到王府來。

布特烏族一共八百來人,其中六百人都跟著出發了,五百個戰士,剩下一百個做後勤或是軍醫。

最後這兩百來人,一部分是留守保衛陳留,另一部分就是不適合上戰場的人,老弱病殘孕等等,因為大軍離開了,外麵的山上也沒有過去那麼安全,雖說還沒到堅壁清野的地步,但告示牌上早很多天就已經提醒過百姓,大軍離去,匪盜可能會卷土重來,大家一定要關好自家門窗,非必要不外出。

其餘布特烏族人住在城中,阿古色加和丹然則住到王府來,一是高洵之這樣堅持,畢竟她們是屈雲滅的親人,二是阿古色加也同意了,她最近看了許多的醫書,就差臨床實踐了。

……

蕭融還不知道阿古色加已經盯上了他,他正努力保持著目不斜視,卻還是忍不住的偷偷看向阿古色加身後的那個女人。

對方穿著最普通的麻布衣裳,渾身上下一點打扮過的地方都沒有,連頭發都是用一根木簪子粗粗的綰起來,有碎發掉下來,發質乾枯毛躁,一看就是出自一個營養不良的人,但這還不是蕭融最先注意的地方,他最先注意到的,是這個女人居然有白發。

而且不少,沿著她的發際線,即使少量的白摻雜在黑中,也是無比的顯眼。

可是阿古色加都沒長白發呢,這個女人今年也就二十七歲,怎麼、怎麼就老成這樣了啊。

少白頭和後天造成的白發效果完全不一樣,少白頭的人即使滿頭白發也能讓人看出來他很年輕,而這個女人不是這樣的,即使不看她的頭發,她給人的感覺也是三四十歲一般。

即使都老成這樣了,這個女人仍然很美,是那種江南女子的柔美,不過屈雲滅說她是北方人,曾經家裡還算殷實,父親也是做官的,後來是家中出了意外,流民衝破了她家,她才變成了路邊討飯的乞丐。

大起大落四個字在這個女人身上表現得淋漓儘致,難怪她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阿古色加看看身後的女子,然後替她開口說道:“這是桑妍,丹然的阿娘。”

聽到阿古色加叫自己的名字,桑妍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她始終都低著頭,不跟任何人對視。

一般來說這種女子,大家會稱她一聲屈夫人,要是這人地位低,叫一聲桑娘子也行,如果是親戚或平輩,叫她桑氏也沒什麼問題。

但桑妍是一直生活在布特烏族中間的,那些人都叫她阿妍,而除了布特烏族人,一般人也看不見她,就不用糾結稱呼的問題。

這可苦了蕭融了,他要怎麼稱呼這個人啊,他不敢叫屈夫人,他怕刺激到她。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想多了,在被一群陌生人注視了片刻之後,桑妍控製不住的開始摩挲自己的胳膊,而阿古色加一看她這個樣子,立刻就把她帶走了。

丹然也連忙追了上去,但是臨走前她對蕭融和高洵之揮了揮手。

高洵之同樣笑著點點頭,等她們的身影消失之後,他才轉身對蕭融說:“阿妍她——”

蕭融不等他說完後麵的話,就已經主動提道:“沒關係,大王都跟我說過了,王府那麼大,本也是碰不上的,我回去之後便吩咐祖母那邊的侍女,讓她們好好照看祖母,不去打擾這些女眷。”

高洵之很是欣慰,兩人都笑了笑,然後他們共同看向蕭融旁邊的宋鑠。

宋鑠正在神遊天外,突然四隻眼睛全都對準了他,他不禁問道:“看我做什麼?”

蕭融:“你該不會打算趁著沒人發現的時候,就過去——”犯賤吧?

但宋鑠誤會了,他氣得從鼻孔噴出兩股氣來:“你當我是什麼人,采花賊嗎!我才不會這麼乾!”

蕭融揚眉:“隻是問問,你急什麼?”

宋鑠:“……”

他想說你怎麼不去問佛子?但轉念一想,好像是不用問。

……

走了幾個人,又補充進來幾個人,這樣算起來,王府中的人數居然沒有變化。衛兵晝夜巡邏,蕭融的護衛統領如今成了整個王府的護衛統領,地法曾如今都不怎麼跟著蕭融了,而是日日盯著城裡城外的動向。

張彆知是既羨慕他,又討厭他,時不時就來蕭融這給他上眼藥。

蕭融無語的看著他:“你要是想讓我討厭一個人,不能用這麼低級的手段,我明知道你和地法曾向來不和,那我自然不會相信你的說辭,挑撥離間也是需要技巧的,學會了再來我這告狀吧。”

張彆知:“…………”

出了蕭融這裡,張彆知還真思考起來他會聽誰的說辭,把經常在蕭融身邊轉悠的人過了一遍,張彆知眼睛一亮,轉身去找那個人了。

等到了晚間,蕭融正坐著吃飯呢,本來還在大快朵頤的陳氏突然愣了一下,然後趕緊擦擦嘴,轉頭對蕭融說:“融兒,地法曾輕薄於我。”

蕭佚正在吃一塊排骨,聞言差點沒把自己噎死。

蕭融:“……”

他拿著筷子的手就這麼僵在半空中,好半晌,他才淡定的扭頭,問向陳氏:“祖母,他怎麼輕薄你了?”

蕭佚的嗓子剛好一點,聽到蕭融這麼平靜的重複那兩個字,他又瘋狂咳嗽起來。

陳氏回憶著張彆知教給她的說法:“我同他說話,他不理我,他連看都不看我。”

說到這,她又補了一句:“還是彆知好,那孩子愛跟我說話,他還給我送了兩個鴨腿呢。”

蕭融微笑:“祖母多吃點,想吃鴨子的話,我明日讓廚房給您做一整隻。”

陳氏高興的點點頭:“好好好。”

……

第二天張彆知照例來到王府,他興高采烈的走進蕭融的院子,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他又痛哭流涕的跑出了蕭融的院子。

地法曾正好帶兵巡邏,目送著張彆知越跑越遠,地法曾沉默許久,然後才輕嗤一聲,繼續往前走了。

……

回到家中,張彆知對他姐姐哭訴:“他罵我!他讓我腦子不夠用就去跟豬換換,豬腦子都比我強,他好久都沒罵過我了,就是因為地法曾,可我之前跟地法曾鬨了那麼多回,他也沒有罵過我啊!嗚嗚嗚姐姐,我好難過。”

張氏:“……”

“你不該去找蕭老夫人,還教她說地法曾的壞話,你和地法曾是同僚,同僚可以打鬨,但不能用心計,平心而論,你真的這麼討厭地法曾嗎?”

張彆知惡狠狠道:“就是這麼討厭!”

但下一秒,他又抽了抽鼻子,小聲道:“那可是蕭老夫人,誰會把她說的話當真啊。”

張氏看著張彆知,能哭成這個德行,可見今天蕭融的確是狠狠的罵了他一頓,但她弟弟又不是一個記仇的人,所以哭夠了,他就漸漸恢複過來了。

甚至還反思,“牽扯彆人進來,我好像不該這麼做。但是蕭融也很過分!好好說不行嗎,為什麼非要罵我,嗚——”

見他又要哭,張氏頭疼道:“因為今時不同往日。”

張彆知紅腫著眼睛,疑惑的看向張氏。

張氏歎氣:“大王他們走了以後,這城中一切就都交到了蕭先生和高先生手中,如今高先生管事沒有那麼多了,那陳留是否安穩,就要看蕭先生能不能守住這裡,你想想這是多大的責任。蕭先生的年歲同你差不了多少,你還記得你第一次獨自帶兵押送俘虜嗎?沒了你姐夫的照看,你那時候有多緊張,你是不是已經全忘了,於蕭先生而言,這也是他第一次扛起這麼大的責任,以往是大王為他托底,可如今他成了大王的後路,心有憂慮,肝火便旺盛啊。”

說完了,張氏垂下眼睛,她的丈夫也是出征的將領,雖說都嫁給簡嶠好多年了,可到現在她也不能習慣這種留守家中,靜待君歸的日子。

張彆知看著姐姐,他愣了愣:“但守住陳留並非是蕭先生一人的責任,這陳留也不單單是大王的後路,也是姐夫的,是所有將士的。”

張氏抬起頭,聽著張彆知的話,她輕輕笑了一下:“對,那你就更要努力的幫助蕭先生,我們都有想等的人,都有必須守好的家。”

張彆知抿起唇角,無聲的點了點頭。

從這天開始張彆知就老實了,蕭融並不知道背後還有這麼一段話,他還以為張彆知是被他罵老實的,想起那天的事,他還是很生氣,他都不好意思跟張彆知重複那兩個字,害一個糊塗的老太太說出那種話來,張彆知,你活該被罵!

……

美麗的誤會就這樣形成了,接下來大軍繼續前進,陳留這邊也有序的安排著各種事項,天氣越來越涼,而在一場秋雨之後,七月十五也到了。

這時候還沒有中元節這個概念,但即使不這麼稱呼,七月半也一向都是人們祭祖思親的日子,佛教稱這一天是盂蘭盆節,隻是名稱不同,含義都是差不多的。

不過對王府來說,七月十五這一天還有彆樣的意義,那就是——這是入夏安居的最後一天,過了這天,佛子他就可以出門了。

蕭融最近忙得飛起,根本想不起來還有這檔子事,但沒關係,有人能替他想起來。

這兩天一直下雨,早上十分的寒涼,地麵也是泥濘的,王府這裡因為鋪了碎石子還好一些,但也免不了的會沾上一些泥水。

蕭融打了一個嗬欠,然後起床洗漱,站在屋外正要刷牙的時候,他聽到有細微的嘈雜聲,要知道他可是住在王府較為深處的位置,離正門遠著呢,要是連他都能聽到動靜,那外麵估計已經炸鍋了。

蕭融一愣,立刻就往外走,離正門越近,他越能聽到很多人在說話,到了前院,用人聲鼎沸來形容也不為過。

地法曾帶著人在這裡嚴陣以待,高洵之則一臉無奈的看著外麵,這看起來不像是出了動亂的樣子,蕭融疑惑上前,等看清外麵以後,他頓時虎軀一震。

最起碼有一百多個和尚坐在王府門口念經,遠處還有和尚幾步一磕頭的往這邊走,準備加入到這群人的行列當中,而真正的嘈雜聲不是這些和尚發出來的,是那些跪在地上的百姓。

入夏安居結束的第一天,佛子的狂熱粉們終於等不及了,他們全都堵在王府門口,哭著求佛子現身,居然還有人當場撒錢,一邊撒一邊呼喚佛子的名字。

蕭融:“…………”

佛子的威力,這一刻終於具象化了。

可惡,偏偏屈雲滅不在啊!真應該讓他看看,他討厭的佛子在這方麵比他強了多少!,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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