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chapter.90(2 / 2)

“文雅的女士們,我深知你們天生都是富於同情心的,著者這本書,免不了要認為故事的開端是太悲慘愁苦了,叫人們不禁想起不久前發生的那一場可怕的瘟疫,這對於身曆其境、或是耳聞其實的人,都是一件很不好受的事……”

正像一把蓄勢待發的弓弦一般緊繃著的馬科愣了愣,那雙血漿一般粘稠的紅色的眼睛看著喬婭,眼中沒有了焦距,隻有一些茫然。

“……樂極固然生悲,悲苦到了儘頭,也會湧起了意想不到的快樂。”喬婭說完,乾脆掀開了衣擺,在那條沾了血汙的地毯席地坐下,朝著馬科伸出了雙手,“還要繼續聽姐姐講故事嗎,馬科?”

馬科盯著她看了半天,慢慢地、慢慢地,朝著她爬了過去,將手中的書冊遞到了喬婭的手中,然後靠在喬婭的腿上,蜷縮著身體,躺了下來。

喬婭看著手中的那本並不算厚的書冊,正是她那本在佛羅倫薩便丟失了的《十日談》,連邊角頁被不小心打翻的葡萄酒浸濕的痕跡都還在。

她用左手輕輕拍了拍懷中的馬科的背部,觸手隻覺得冰冷而又堅硬,而偏偏懷裡的這塊沉甸甸的小石頭還能說話,開口就是熟悉的含混不清的聲音:“姐、姐姐……”

她呼出一口氣,把即將湧出來的眼淚又給逼了回去,柔聲說:“對不起,馬科,姐姐來晚了。”她勉強笑笑,“你想聽《十日談》嗎,姐姐再給你講一遍,好嗎?”

*

喬婭陪馬科待了很久,直到馬科開始因為饑餓而變得暴躁不安,凱厄斯才將喬婭帶離了馬科所在的那間屋子,而由其他沃爾圖裡的守衛前去給馬科提供食物。

那一連下了三天的小雨早在午間時分便已經停了,烏雲很快散去,陽光又湧進了這座山麓上的小城,經過了一個下午的暴曬,原本積了不少水的路麵已經徹底乾透,黃昏時分的夕陽又將晴空的絢麗之姿完完全全地投放在了暖色調的沃特拉城中。

雨後的沃特拉城又喧鬨起來,大抵是習慣了日照的居民被小雨逼得在家悶了三天,眼看終於出了太陽,便拖家帶口地出門遛彎來了,越靠近鐘樓廣場,人群聚集得越多,連那些擔憂“主要降下災難”的老人們原本擔憂糾結的愁眉都徹底舒展開了。

白晝與夜幕交替之時,廣場上的沃特拉鐘樓便亮起了燈,有敲鐘人在晚禱時分敲起了鐘,聚集在廣場的人們便停下了腳步和相互的攀談,雙手合十,抵在唇間,開始了祈禱。

喬婭和凱厄斯站在廣場邊沿,兩人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開始祈禱,喬婭並不信奉天主教,而凱厄斯對所有宗教信封嗤之以鼻,更彆說耶穌還比他小了五百多歲。好在所有人都在虔誠祈禱,並沒有發現他們中出現了兩個沒有信仰的奇葩。

喬婭是麵朝著城鎮的方向,看著城中次第亮起的燭光,以及在燭光中隱隱可見的紅色屋頂,輕聲說道:“每次到晚禱的時候,我就想起在佛羅倫薩時皮耶羅組織的那場社團活動。”

凱厄斯一聽見皮耶羅的名字,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最後一次社團活動,我把國王的桂冠給了你。”喬婭說著,扭頭望向凱厄斯,笑著說,“結果第二天,下了大雨,活動被迫取消,我還以為聽不見凱厄斯.沃爾圖裡先生的故事了,正失望的時候,你就冒著大雨爬了我的窗戶。我到現在都很好奇,如果第二天沒有下大雨取消活動的話,你是會像其他人那樣把桂冠讓給我,還是硬著頭皮給所有人講述你的故事?”

凱厄斯皺了皺眉,臉有些黑:“我會把在場的人都殺了。”

喬婭:“……”大兄弟你這麼回應我的情話的嗎?

“但會留下你。”凱厄斯又加了一句,“隻給你說。”

喬婭:“……”好歹這狗男人終於知道挽救一下自己的直男心態了。

她心情像是坐過山車一般有起有伏,最後終於平穩到達終點,然後點了點頭,說:“那麼,那本《十日談》是你跑去我的房間偷出來的?”她越說越開心,“你是不是那一夜無法入睡,寂寞難耐,思念成疾,無法遏製,於是翻窗而過,待在我的房間,從那間房的每一個陳列布置中想象我的身影,懷念我的聲音,繼而偷走了我的書?”

“……”凱厄斯沉默了幾秒鐘,然後惱羞成怒,“你說我偷?我殺了你!”

喬婭大笑兩聲:“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說‘讀書人的東西,怎麼能叫做偷’?誒,不對,你不是讀書人啊,你是戰士。”說著,她又故作嚴肅,粗著嗓子道,“這是一個戰士莊嚴的承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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