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看上去十三四歲的小男孩舉著火把興衝衝地跑過,在經過她窗下的時候扭頭朝著身後的幾個小夥伴喊道:“待會兒我們在東城的郵筒那兒彙合。”
男孩的話讓喬婭愣了愣,她回過頭,看見了放在桌角的,那本夾了一張明信片的《十日談》。
自從那次溺水事故之後,由於瓦倫蒂娜以及喬迪的嚴加看防,喬婭已經很久沒有活動過手腳了,當她爬到旅館屋頂,俯瞰著半座沃特拉小城,看著腳底下那些集結在一起的火光的時候,心裡又多絲微妙的感觸。
她在這一天的下午來到這裡,隻看見了被陽光模糊了輪廓的小城,而當她真正融入其中的時候,終於體會到了這座古老的山麓城鎮的暖意以及巍峨。
她朝著小城最高處望去,視線越過層層疊疊的紅色屋頂,糾集了烈烈火光的主乾道,看見了那座哥特式城堡高聳的塔尖。
她隻看了一會兒,便回過了頭,踩著屋脊小跑起來。
她不怕傾斜的磚瓦,也不怕前路的空缺,她在臨近屋脊邊緣的地方淩空躍起,在遊行年輕人的笑聲中徒手翻閱了一座又一座屋頂。
這是一個夏日的晴朗的夜晚,星光點點,月色溶溶,而所有的嘈雜與喧鬨,在她的腳底下,都成了無關緊要的白燥。
*
沃特拉小城隻有一座郵局,位於城東,當郵局到了下班時間,門口的郵筒便承載了接受一切通往外界的書信的工作。在旅遊博主的文字裡,沃特拉裝滿了寄往世界各地的明信片的郵筒,便是這座旅遊小城所有的浪漫。
喬婭沒花多久時間便找到了那隻郵筒。
大約是因為已經步入深夜且地處偏僻的原因,不僅郵局大門緊閉,連郵局所在的那條小路都空空蕩蕩沒有人煙,隻有一座紅色的郵筒孤零零地立在郵局門口,等待著吞下下一位遊客寄往遠方的浪漫。
喬婭來到郵筒前的時候還大口地喘著氣,她太久沒有跑酷了,這一次飛躍了小半個沃特拉城,便已經讓她覺得體力難繼了,她倚著郵筒,等待心跳和呼吸逐漸回複,解下斜挎在身後的運動背包,摸出了那本《十日談》,隨手翻了幾頁,然後停了夾在書本中央的那張明信片上。
正麵是看上去有些陰森的沃爾圖裡城堡,背麵是她寫下的密密麻麻的中文字。
她的手在明信片的邊緣摩挲了很久,直到聽到遠處又傳來三聲鐘聲。
午夜零點,新的一天已經到來。
她呼出一口氣,捏住了這張薄薄的明信片的邊緣,然後毫不猶豫地,塞進了郵筒裡。
最後一聲鐘聲停歇,她聽見了遠處嘈雜的歡呼聲,似乎是那些結伴遊行的年輕人,就像當年馬庫斯神父帶領小城裡的青年成功驅趕了吸血鬼一樣,高聲歡呼起來。
而她則站在背街的巷道中,垂下頭,合上了那本《十日談》。
她正準備將這本書收好時,眼角餘光瞥見了月光下一個搖搖晃晃的影子,她下意識地扭過頭看去,之間巷口站著一個矮矮的身影,似乎是一個孩子。
“你……”她有些遲疑地開口,朝著那個孩子走近了一步,看清了他那頭燦爛的金發,“你迷路了嗎?”
對方並沒有回答。
她繼續走近了兩部,月光在她的視野中大致描摹出了這個孩子的輪廓。
一個大約七八歲左右的男孩。
她想了想,換成了跟瓦倫蒂娜學的,並不怎麼流暢的意大利語:“需要我帶你回家嗎?”
她話音剛落,便看見了對方的眼睛,而幾乎是同時,她的腳步也猛地頓住了。
那是一雙……如同鮮血一般豔麗而濃稠的紅色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弟弟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