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開嗓子嚎哭的張大黑被楚淩霄這一眼看得渾身一冷, 愣了愣,忽然腦袋反應過來,連忙追問:“你是說, 你是說我三弟,他還有救?”
楚淩霄收回搭脈的手,兩人都沒看見的角度,一條凝為細線的黑氣從張三黑手腕上遊曳而出,消失在楚淩霄指尖。
“有救,隻是蛇毒, 解了就沒事了。”
張大黑狂喜,抖著手眼神慌亂又無措:“那要用什麼解毒?”
楚淩霄讓阿念留在這裡:“剛才過來的路上我看見有解蛇毒的草藥, 你們在這裡看著他, 我去去就回。”
張大黑他們遇到的蛇應該是被魔氣汙染了的魔物, 不過隻是剛被汙染,還未成氣候。
楚淩霄把蛇留在張三黑體內的魔氣清除了, 剩下的蛇毒並不多厲害,隻需要用常見的蛇清草就能慢慢解毒。
很快,楚淩霄就采了草藥回來,按照正常程序將張三黑胳膊上的傷劃開十字口擠出毒血。
張大黑知道三弟有救, 又親眼看見他呼吸慢慢恢複平靜, 也從慌亂中鎮定下來。
“行了, 你來把草藥嚼碎, 一半喂給他吃, 一半敷傷口。待會兒再多采些這種草藥,回去將養幾天就可以了。”
周圍都是泥土草木, 沒個砸藥草的石頭,楚淩霄自然不會自己上陣嚼這帶著腥臭的草藥。
既然張大黑還能動, 這活兒當然就該他來做。
張大黑一點也不嫌棄,趕緊接了草藥就往嘴裡塞,就怕自己動作慢了三弟又有危險。
張大黑原還擔心三弟昏迷,喂了藥也吃不下去,沒想到一塞進去,之前還氣息奄奄的三弟就把藥咽了下去,一邊還虛弱地睜開了眼看了張大黑一下。
看得出來,張三黑是想說什麼,可到底還虛弱著,嘴巴動了動沒能說出聲。
三弟沒危險了,張大黑總算鬆了老大一口氣,高興起來,抬手用胳膊胡亂擦了臉上的眼淚鼻涕,差點喜極而泣,帶著哽咽當即就跪在地上給楚淩霄磕頭:“謝謝先生,謝謝先生救我三弟!以後先生但凡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我張大黑也眼都不眨一下!”
張大黑腦子清醒了不少,之前就覺得楚淩霄像個讀書人,現在對方又救了自己兄弟的命,心裡全是感激敬重。
他也沒啥文化,知道的最體麵的稱呼,就是“先生”。
楚淩霄擺手:“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再則我本就是個大夫,哪裡是什麼先生,你隻叫我一聲楚大夫便是。”
圍觀全程地阿念扭頭看了便宜爹一眼,發現便宜爹雖然臉上沒什麼笑,整個人卻莫名透出一股正義凝然的正氣。
用通俗一點的大白話來說,就是這人一看就是個好人。
阿念的小臉上忍不住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
雖然這是他爹,雖然他爹回來後對他娘挺好,對他嘛,嗯….雖然也欺負他,可其實待他也挺不錯的。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阿念就是從來沒把“好人”這個詞往便宜爹身上靠過。
張大黑卻是明顯信了楚淩霄,整個人更加感動了,碰碰往地上磕頭:“楚大夫真是個大善人,今天的救命之恩,我們張家絕對不會忘!”
一直躺著的張三黑也掙紮著重新睜開眼轉著眼珠子去看楚淩霄,嘴巴嚅動,沒說出話,眼睛表情,都在表示他對楚淩霄的感恩。
又客氣了兩句,楚淩霄就讓張大黑好好把張三黑背起來:“現在還是趕緊下山,讓你兄弟好好休息養身才是重中之重。”
張大黑再三感激道謝,而後把楚淩霄用剩下的藥草往懷裡一揣,這就背上三弟下了山。
至於楚淩霄,隻說自己帶著阿念還有事。
等張大黑走了,阿念才好奇地歪頭看他:“你怎麼還會治病呀?”
楚淩霄拍了拍衣衫上不存在的泥土,雙手一背,邁步:“身為大夫,如何能不會治病?”
在達官顯貴麵前,醫者是中九流,地位卑賤。
可在窮鄉僻壤之地,卻是老百姓們十分尊重的人。
他們才不管什麼社會地位分類,隻知道如何自己周圍能有個醫術過得去的大夫郎中,自家生了病就不用隻靠硬扛,聽天由命了。
張大黑背著張三黑回家以後,傍晚,出海打漁的當家男人跟老二回來了。
得知此事,也不耽擱,張家二老就帶著能動彈的兩個兒子,並張三黑的媳婦及三個兒子兩個閨女,一起來山坳裡,找楚淩霄道謝。
張老爺子五十多歲,身子骨還算健朗,聽大兒子描述過咬幺子的那條黑蛇頭上長了肉留。
在此生活了一輩子的他如何不知道那黑蛇是個怎樣的毒物,自然也就知道那蛇毒並不像楚大夫說的那樣容易解去。
一番道謝推辭後,張家人留下了送來的謝利,幾條今日才打回來的海魚,並一些個糧食雞蛋。
比起張三黑的性命,這點謝利自是太過寒酸了,可張家本就不富裕,這些已經是掏空了他們的家底。
就是這樣,楚大夫竟還一點不介意,甚至又給張家人包了藥,讓他們拿回去給老三煮了服下,能讓老三不至於留下後患。
如此周全的良善人,張家人都感激壞了,回村裡以後見人就誇阿念爹是個好人。
“雖然臉冷了點,可楚大夫實在是個大好人!”
有了張家人在雲崖村中奮力宣傳,村裡人都知道了阿念爹是個醫術高明的大夫,瞧著沒個笑,卻是個好心的。
到了這時候,誰還會非議當年的事啊,因為他們都在為村裡竟然有了這樣一個醫術好心也好的大夫而振奮。
更甚者,村民中還有人“推測”出了當年的事情真相。
雲□□醫的楚大夫路經此處,跟沒爹沒娘的可憐女子宋婉相遇,兩人在山裡結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