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臉兩兄弟姓張, 方臉的是老大,人稱張大黑。
海邊漁村裡的人,普遍都是皮膚黝黑。
張大黑能從諸多黑臉中脫引而出, 獲得“大黑”這個綽號,可見他這個黑,很不一般。
彆家的小孩子,即便是黑,那也是長大後才黑的,吃奶的時候也曾白過。
張大黑則是從出生就十分黝黑, 於是就在雲崖村得了這麼個稱呼。
反而是長大後,張大黑就黑得泯然眾生, 跟其他人差不多了。
馬臉的是老三, 順著他大哥的名頭, 同他二哥一樣,都得了個“張二黑”、“張三黑”的名頭。
且說兩兄弟跟著楚淩霄他們上山的路一起走了一段距離, 路上少不得說一說阿念跟他爹。
眼看著兩父子越走越深,兩兄弟還有點擔心,畢竟他們平時活動的範圍,也就是山腰偏下的位置。
而楚淩霄他們倆, 卻是還在一路往上。
“阿念他爹看起來文氣得很, 應該是讀書人, 阿念又那麼小, 會不會遇上什麼意外?聽葛叔說, 前次他還聽到了老虎叫。”
張大黑性子敦厚,杵著扁擔一個勁兒往上張望, 其實林子過密,啥也看見。
張三黑沒大哥那麼愛“多管閒事”, 搖搖頭,一邊搜索適合打柴的樹木一邊隨口說:“人家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山裡邊兒有危險?所以說,他們敢進山,肯定有保命的手段,咱們瞎操什麼心啊。哎大哥,你看,那邊有棵乾死的樹!趕緊去掰了,可能省咱們不少力氣嘞!”
上山打柴,也不是人人都能有把柴刀斧頭用的。
彆人家有,也不樂意借出來啊,畢竟刀也是有損耗的,砍燉了磨一磨,刀刃就會往裡麵消失一點。
雖然這個消失隻天長日久才能看出來,可像他們這些人家,一把刀用幾十年,傳出去好幾代,這也是常事。
張大黑家雖然有三兄弟,爹也還能動彈,可能養家的壯勞力多,底下需要他們養的女人孩子更多。
所以折騰幾十年,他們家還是窮得老鼠都不在他們家打洞了,自然沒有斧頭柴刀用。
如此一來,上山打柴就是個十分費力氣的活兒。
張大黑一聽有乾柴省力氣,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趕緊跟老三一起直奔枯樹。
今兒個不知道怎麼地,運氣還挺好的,兩兄弟打到的柴裡多數都是乾的,還有特彆大棵的乾樹。
“這樹乾得還挺徹底的,大哥你看,這根,由粗又乾,咱們回去以後把這種都挑出來,怎麼也能湊出兩三捆來,拿去鎮上少不得能賣二十來個銅板呢!”
張三黑一張馬臉都高興得笑開了花,張大黑也是忍不住嘿嘿地笑。
這樣品相好的柴,當然是要拿去賣,哪舍得自己家糟蹋了呀。
兩兄弟太過高興,沒注意到自己越走越遠,到最後都到了平時少有人煙的山腰。
楚淩霄帶著滿肚子嘀咕的阿念往山下走,走到半路的時候,阿念耳朵一動,滿臉驚疑不定。
張張嘴,可又怕是自己聽錯了,阿念觀察了一下便宜爹,對方一副什麼都沒聽到的模樣。
阿念更加懷疑自己是聽錯了,畢竟便宜爹可比他厲害多了,怎麼可能他都聽到了便宜爹還聽不到?
懷著這樣一種想法,阿念就閉了嘴沒說啥,埋頭繼續跟著。
可過了一會兒,那哭喊聲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清晰。
忽然想到了那些精怪故事,阿念心裡一哆嗦,趕緊衝了兩步。
可這會兒是下山的路,挺陡的,衝了兩步阿念就控製不住自己的兩條腿了。
一個在後麵衝,一個在前麵如履平地地原速前進,眨眼功夫,阿念就一頭撞在了楚淩霄後腰上。
阿念隻覺得自己撞上了個有溫度的軟皮大樹,自己都差點被撞倒了,那大樹還紋絲不動。
被撞了,楚淩霄也沒反應,照常繼續走他自己的。
阿念趕緊拽住他衣裳,有點兒小害怕地說:“我好像聽見有男人哭的聲音,那個,你是不是沒聽到?這個是不是專吃小孩兒的山精呀?”
傳說山裡有山精,是上山的男人們死後留下的怨氣彙聚而生的,他們就愛引了能聽見他們死前哭聲的人過去吃掉。便宜爹聽不見,那山精要吃的肯定就是他!
想到那些血腥的故事,阿念打了個哆嗦,也顧不得男子漢的麵子了,又摸索著攥緊了便宜爹的褲腰帶,同時使勁兒往前貼,簡直恨不得掛到楚淩霄身上去。
楚淩霄抬手按住自己腹部腰帶,都怕他把自己褲腰帶給扯掉了,隻能停下腳步,回頭看他:“聽到了,不是山精,就是剛才上山時遇到的那二人。”
解釋完了,所以是不是可以撒開手繼續走了?
阿念卻眼睛一睜,“不、不會吧,那他們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要不然咋會哭得這麼慘?”
張大黑長得不高,卻敦實得很,阿念每次看見張大黑打著赤膊露出身上一塊一塊的肌肉,都特彆羨慕。
在阿念心目中,張大黑就是個真漢子,是他想要成為的那種人。
所以他越發不能想象張大黑會這樣哭嚎。
楚淩霄懶得與他說這樣毫無意義的話題,也不管他了,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