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穿過窗棱, 打出一片斑駁,房間裡的燭火早就燃儘了燈油,隻留下油膩的灰燼。
滿地一片狼藉, 破碎的碗碟跟小菜湯水混雜著。
然而此時卻完全沒人顧得上這堆礙眼的肮臟。
楚淩霄已經沒閒情去感觸去惆悵了,在最初的懵逼後,楚淩霄察覺到逆轉輪回的結果大概出了什麼岔子,與他預想的不完全一致。
在他的預想中,以他的血澆灌,小妻子的骨灰作為承載, 七魂六魄重新聚攏。
七七四十九日後,帶著厲鬼時記憶的秋容就會作為人複活。
既有生前情感, 又有死後記憶, 這樣醒來的秋容, 應該是對他恨不得飲血啖肉。
楚淩霄察覺每一次輪回轉世,他與小妻子都有命定姻緣糾葛, 可於小妻子而言,每一世都是極其淒慘的結局。
楚淩霄已經有了詢問係統斬斷二人姻緣線的想法,隻是目前還無法找到斷了輪回姻緣後他又該如何證道的方向。
原本都已經做好了揮劍斬情絲的準備,卻不料現在……
楚淩霄忍痛無奈:“娘子, 且先鬆口再說, 如何?”
掛在他身上的秋容牙齒更用力了, 還像狗一樣甩腦袋, 扯得楚淩霄更痛:“唔唔唔, 唔唔唔唔唔!”
負心漢,沒甚好說的!
雖然不能聽懂她滿口唔唔是說的什麼話, 可大概意思楚淩霄竟然莫名領悟到了。
楚淩霄隻能按捺著輕聲哄她:“娘子,難道你沒發現自己現在有什麼不妥?”
說起這個, 秋容更來氣,她認定了這一切都是負心漢的陰險謀劃。
毫無疑問,楚淩霄換立即來了更劇烈的痛。
麵對倔得跟頭牛一樣的小妻子,楚淩霄無計可施,隻得雙手抱著她,一手托腰,一手撫摸她的頭發腦袋,像哄小孩抱著她走向床榻――他需要查看一下陣法是否出了什麼問題。
這麼一動彈,秋容才算是發現了不對勁。
她嘴裡是咬著一塊肉了,可她整個鬼都被負心漢給抓住了,這不是因小失大嗎?
秋容腦筋急轉,一麵想脫身之計,一麵又想自己現在這樣能不能趁機殺了他。
不知不覺間,秋容牙齒上的力道就鬆懈了不少,沒辦法,她現在變成這幅不像鬼的模樣,咬個人牙齒都酸。
楚淩霄察覺到她現在大腦應該是稍微冷靜一些了,便笑道:“咬肩膀,便是咬下那塊肉我也盯多就是疼一疼,上了藥很快便能好。”
秋容一聽,覺得很有道理,於是咬著肩膀的牙緩緩鬆了。
還不等楚淩霄繼續說什麼,隻覺側脖頸上一痛,同時傳達到身體上的,還有溫軟的唇以及濡濕的舌尖。
似乎有了這兩樣柔軟,那帶來啃噬之痛的利齒也多了兩分旖旎。
鼻息裡歎息一聲,楚淩霄放縱自己暫且拋去顧慮。
歪頭順著她啃咬的方向,讓自己的側臉蹭到她的臉頰,輕聲細語,如曾經情到濃時的耳畔呢喃:“咬夠了就鬆口吧,現在你的身體乃陽間活人之軀,平安也還在你肚子裡,不比當鬼時那樣什麼都無需小心注意。”
這說話的氣氛讓秋容有些不自在,剛要扯著咬在嘴裡那塊嫩肉偏頭躲避,卻忽然被“陽間活人之軀”幾個字給驚呆了。
此時秋容的腦子裡就像是在打雷,先是“活人”兩個字如晴天霹靂驟然劈來,緊接著又是“平安在你肚子裡”幾個字,如冰雹duang duang迎頭砸到腦門上。
秋容整個人都懵了,咬著脖頸的口都鬆開了也沒注意到,梗著脖子努力讓自己後退一點,好讓她能看清楚負心漢臉上的表情:“什麼?活、活人?我不是死了嗎?”
都當鬼當了十來年了,忽然有一天,她的仇人蹦出來跟她說,你不是鬼啦,你成活人啦!
秋容覺得自己腦袋裡分成了兩個自己,一個在驚喜地叫著自己活了,一個在用全部惡意去懷疑這肯定是仇人更深一步的陰謀詭計。
到最後,秋容不堪如此紊亂的思緒,發出了她骨子裡本性的呐喊:“啊――!!!!”
女人的尖叫驟然驚起一群趁早出來啄食的鳥兒,院子外麵才離開不遠的霍青跟婆子也是嚇得一個激靈。
“嘭!”霍青旋風一樣衝了回來,撞開房門,滿臉驚容:“老爺!”
經曆過女鬼事件,霍青可以說是對這種見蕊高亢的女人尖叫已經有了心理陰影,隻聽見的瞬間,就認定了是女鬼又來找老爺了,這叫他如何不驚如何不嚇。
那婆子就是個臨時被雇來燒飯的,雖然搞不清楚為什麼貴人屋裡傳來個女人叫,霍大爺就這麼激動地跑了回去。
可單看霍大爺那一臉驚恐的表情,婆子就認定了這不是啥好事。
站在原地猶豫了幾秒,婆子很乾脆利落地選擇轉身跑了。
雖然貴人脾氣好,時常打賞,霍大爺人也不錯,剛才婆子還熱情地要給他介紹娘家侄女,可此一時彼一時。
錢再好,也好不過小命兒啊。
好在婆子也不算良心壞,跑出去以後就找了還在前麵吃了早飯閒聊打瞌的幾個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