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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戀你 鹿靈 16259 字 7個月前

幸而, 演唱會最終還是在全場的儘情呐喊中落了幕。

因丈夫在側不斷打擾,導致林洛桑的應援發揮稍有些失誤,但還算儘興和滿意。

為了避免燈光亮起被粉絲認出, 她和裴寒舟在安可之前率先離場。

場館很大,走到樓梯口時還能聽到粉絲回蕩的尖叫,她忽然失神了片刻,又回過頭去看。

7號廳的門緩緩合上,隱約能窺見透出的舞台布景,人山人海歡呼洶湧,所有人為他而來,那是歌者自己的國度, 也是一個歌手無與倫比的榮光。

更是她期盼等待了數年的渴望。

是她,最想要去的地方。

裴寒舟:“在看什麼?”

“沒什麼,”她搖搖頭,先行踏上手扶電梯,“走吧。”

回到家已經快淩晨, 阿怪已經發送了感謝微博和小論文, 主頁一時間氣氛歡騰, 她跟大家一起慶祝著, 便也慢慢睡著了。

次日又是忙而不累的一天。

她醒的時間正好,心滿意足地賴了十分鐘的床,然後去洗漱。

鏡邊光被她調到三級, 剛準備拿牙刷的時候, 看到了胸口處的紅痕。

不知道是她皮膚太嬌嫩還是男人控製不住力道,但凡是她身上的草莓印記, 沒個七八天壓根不會淡化,偶爾脖子上冒出幾個, 她還得用粉底液多蓋幾層。幸好現在是冬天,捂得嚴實也不會有人發現。

她正扯著領口檢查身上的吻痕時,男人麵不改色走了進來。

林洛桑:“……”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她掩著唇咳嗽了兩聲,趕緊刪除自己在檢查草莓時腦子裡冒出的黃色廢料,裝作若無其事地打開水龍頭,盛水洗杯子和牙刷。

牙刷在杯子裡混著水流攪和了幾圈,在杯壁上撞出噠噠的響聲。

聲響喚醒清晨,新的一天由此正式拉開帷幕。

裴寒舟在另一邊的洗手台站定,氣定神閒得仿佛始作俑者不是自己,取下牙膏淡淡道:“你電動牙刷蓋子沒打開。”

攪了半天的林洛桑:“……”

“要你管。”

她揭開蓋子,一邊感受著牙刷的震動一邊聽裴寒舟打工作電話。

許是常年繁忙,除了那碼子事兒,他做彆的都很快,她剛刷完牙準備用水牙線,男人已經換好了外套站在鏡子前整理。

外麵明明有鏡子,不知道他為什麼非要鑽到裡麵來照。

男人拿出一條領帶,在脖子上係好,又將食指扣著領結處扯了兩下。

動作正好落入她眼底。

她有時候覺得裴寒舟眼睛是不是有問題啊,為什麼總能把領帶打歪,平時她看不到也就算了,今天還特意在她麵前打個歪的來引起她的不適是嗎?

他難道沒有強迫症嗎?

她無奈地放下手裡的杯子,轉過身:“彆動,我給你弄。”

她嘴裡還含著水牙線的棍子,就這麼垂眼給他整領帶,細瘦指尖貼著領邊翻折,含糊不清地問:“要去開會了是吧?”

男人抬手,抹了抹她嘴角的泡沫。

“嗯,要談和華頓的並購案。”

後麵又說了些什麼她記不清了,滿腦子隻有他指腹滑過唇角的觸感,輕柔而隨意的摩挲,連帶著背脊和頭皮都輕微發麻。

胸腔內的心臟奇異地又跳動起來,林洛桑猛地揉了揉頭發,陷在這個自然而親昵的小動作裡無法自拔。

啊啊啊啊啊林洛桑你太沒抵抗力了!

太溫柔了,她快溺死在這種溫柔假象裡了,知道是假象也無法自拔了。

她一邊洗臉一邊埋怨自己一邊回味,半個多小時之後才走出浴室去換衣服。

今天她的任務是給總決賽寫歌,事關生存賽的最終戰,所有人都會拿出殺傷力最強的壓箱底之作。

林洛桑在家裡潤色歌詞和編曲,下午時確定了歌曲的大致輪廓,而另一邊的在舟,裴寒舟也剛結束完一場耗費精力的會議。

男人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大門被推開時悄無聲息,門口的黑科技軟墊吸收掉了走路的腳步聲,是秘書的聲音傳進來通報道:“羅董事來了。”

裴寒舟仍舊閉著眼懶得理,沒想到羅訊這回是有正事,帶著疊合同走進來,擺到他麵前:“裴總,睜開您那高貴的眼睛看一看新合同,另外,我有事要和你說。”

裴寒舟:“這次合同怎麼該你送了?”

“我順道拿的。”

男人捏了捏眉心,起身翻閱,審批時聽見羅訊撐著腦袋道:“你知道,我們剛聊天兒,向斌委婉跟我透露說有幾家公司都在請他跳槽,你怎麼想?”

“我能怎麼想,”裴寒舟筆尖未頓,“他想走就讓他走吧。”

“也許人家並不是真的想走,而是隻是想升個職加點薪呢?畢竟Rino的項目是他跟的吧,在在舟待了這麼久,肯定多少也有感情了,你給的條件又不錯,想走早就直接走了。”羅訊道,“可能隻是想要更好一點呢?也得挽留一下吧。”

男人還是沒什麼猶豫,“嗯,那你去辦。”

羅訊看著他握筆連貫地書寫,窗外正好的日光鋪了遍地,忽然怔忪片刻。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

那會兒正是初一新生入學,裴寒舟長得好看家境又好,幾乎是所有女生議論的焦點,就連男生偶爾都會相互討論。

但他極少與人說話來往,就連下課都是自己坐在位置上看書,不苟言笑,背繃得筆直,自律得讓那時候的青春期混球都覺得難以接近。

他們都說,這人就像個機器,沒有感情,也不知疲累。

學校有個籃球隊,放學後男生經常三三兩兩地圍在一塊兒打球,那天也不知道是誰腦子抽了說要選個隊長,由老師拋球,誰接到了誰就當。

隨著一聲哨響,籃球劃出一個拋物線高速飛出,大家一哄而上,卻在某個瞬間忽然沒了聲音,眾人福至心靈地轉頭,看見不遠處的裴寒舟手裡托著那個剛扔出去的球。

十三歲的少年已經出落得非常帥氣,站在球框底下,就是班上女生最愛看的那種青春言情裡的男主角。

人群裡哄鬨一片――

“球怎麼跑他手上去了,他要當隊長嗎?”

“不至於吧,他連籃球隊都沒加入,應該是老師手勁太大差點砸到他了吧。”

“要去問他嗎?誰去?反正我不去,怕他凶我。”

“羅訊!你怎麼一直不說話,不如你去問裴寒舟要球吧,反正他看起來也不像要當隊長的樣子。”

羅訊就這樣被大家起哄著走了過去,做了好半天心裡建設才敢問他:“球可以還我們嗎?不小心飛太遠了,我們在選隊長。”

裴寒舟隻是垂了垂眼,旋即,一言不發地將球遞了過去。

羅訊一直以為,如果他想要當隊長,那時候是一定不會還回球的,大家正處在中二的年紀,完全可以大吼一句“願賭服輸,我拿到球我就是隊長了,哪怕我還沒有入隊”,但裴寒舟沒有。

他如此淡定地將球還回,沒有爭取也沒有挽留,就好像一點也不在意。

後來的隊長變成了一個耍賴搶到球的小胖子,大家爭議說不服,但忘性大,憤怒來得快去的也快,又哄哄鬨鬨地認了命。

而自那之後,裴寒舟常常坐在離球場不遠的花壇邊看他們打球,書包平整地掛在身旁的雙杠邊,他仍舊一言不發,隻是看著。

羅訊也提議過:“他已經來看我們打球好幾天了,要不要叫他一起來打?”

夥伴們隻是不停搖頭:“人家想打球早就主動申請加入了,你看前幾天不是新來了好幾個嗎,他都看到了,沒來找我們肯定是不想。”

“他看起來好難接近啊,我們去找他也可能會被拒絕吧?還是彆去了。”“就是,說不定他戴著耳機在背單詞呢,羅訊你不要自戀了。”

直到兩周以後,羅訊終於忍不住,在中場休息時鼓足勇氣去問他:“你要和我們一起打嗎?”

少年說,“好啊。”

沒有猶豫和停頓,仿佛一直在等人問出這句話。

羅訊後來才知道,原來在那之前,每一次路過球場,他都是想要打球的。

也是後來才知道,很久之前接到那個球,他也是想要當隊長的。

他不是說不出口,也不是不擅長說,他隻是不知道該怎麼樣表述和挽留。

他其實很好相處,也很好接近,隻需要真誠和一點點的用心,就能打破他建造起來的壁壘。

二人很快熟絡起來,性格外向又擅長與人交往的羅訊,漸漸知道了很多大家眼中奇怪行為背後的秘密。

他父母的婚姻名存實亡,甚至每一次見麵都毫不掩飾對彼此的厭惡,裴寒舟從小就知道,因此也漸漸學會了寡情和隱忍,不動聲色地像一個透明人,活在父母交鋒所觸不到的角落裡,方能避免被恨意窒息。

沒過多久,父母連表麵功夫都做不下去,婚姻徹底破碎,他被送到爺爺和奶奶手中撫養成人。

能培養出裴樓的父母也絕非一般人,裴寒舟的祖父母並沒有傳說中的“隔代寵”,他們嚴格得就像一把衡量的鐵尺,時時刻刻將他的每個行為按照完美的要求丈量,並毫不仁慈地將他推到比最高還要更高的塔尖。

在以前的家,他聽到最多的話就是“光是想到你身上流著你爸爸的血液,我就感覺到惡心”;而在第二個家,他聽到最多的話是――

“你姓裴,你代表裴氏以後的臉麵,因此你必須做到最完美,沒有人可以超過你,這是規矩。”

所以他在午休時間不閉眼,不是因為不想休息,而是不能;

他在周末時間學習公司運作事務,不是因為不想和同學出去玩,而是不能;

他在下課時繃直背脊看書,不是因為不想放輕鬆,而是不能。

他從來沒接受過讚美,隻因完美是理所應當,稍有差池才是罪大惡極;

他不能做的事太多,仿佛沒什麼能被允許,於是他從不會提要求;

他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用來浪費,於是連說話都變得可貴,沒人告訴他要怎樣處理人際關係,索性乾脆緘默。

於是他有超出常人的穩重,不爭取,不挽留,不擅表達愛與讚許。

他不愛說,隻是做。

所有人都羨慕他身上的衣服永遠是最新款,連筆尖都可以用定製的,殊不知他從沒有過一筆可以自己支配的零花錢,管家將錢寄存在學校的店裡,他每一筆或吃或用的開銷,都會生成周報抄送到祖父母的手中。

他幾乎活在監視之下,他沒有一刻可以在關懷裡暢快地呼吸,為所欲為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豪門子弟都被泡在溺愛裡長大,他卻已經覺得感受不到愛是人生常態,在他身邊,連陪伴和溫情都缺失。

甚至連愛人的能力都在消磨中被時光一寸一寸地奪走。

那一年高考,他幾乎算是考了滿分,斷層一般地甩開了第二名,學校慶祝宴的采訪上,記者問優秀考生:“對你們來說,家是怎樣一般的存在呢?”

大家的回答多是“嚴厲卻充滿愛”,隻有他說,噩夢。

不是像噩夢,就是真的噩夢。

唯一聊以慰藉的是曾祖父母院子後的那方小花園,隻有覺得實在被逼到無法呼吸時,他才會以看望老人為名義離開,在這個世界上短暫蒸發一個下午。

花園裡最多的是鈴蘭,遙遙望去純白一片,垂著花骨朵在風中漫無目的地飄搖。

臨近夜晚時,偶爾可以聽到夜鶯清越的啼鳴,混著聲聲鳥叫,對同齡人來說的無聊消遣,對他來說卻是治愈良方。

因此畢業後,他沒有選擇繼承哪怕是一丁點的家業,自己創辦了新的公司。

他幾乎不和家人聯絡,除了曾祖父母。

羅訊經常開玩笑說他真的了不起,在那種高壓環境下還沒有長歪真是世界奇跡,但又是真的期盼,能有一個人救贖他、治愈他。

生活還有很多確幸和美好,他想他能看到。

///

裴寒舟回家的時候,林洛桑正在廚房裡忙活。

他聞到不知是哪裡傳來的牛奶香味,醇香地蕩滿了整間屋子。

很奇怪,也說不出為什麼,但她在家走來走去響動不斷的時候,他常常能感受到溫情和安定。

正當男人感覺到安定不過一秒鐘,廚房裡驀地爆炸了聲。

“砰!”

“……”

他快速上前拉開房門,發現她正坐在流理台上悠閒地喝牛奶,見他來了,也隻是微微點頭致意,舔掉唇邊的奶漬。

裴寒舟蹙了蹙眉:“哪裡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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