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爆炸,我試音效呢,”林洛桑指指一旁的音響和另一台電腦,解釋道,“聽一下效果。”
“但是剛剛聽小雨聲把聲音開很大,忘記關了,”她牽了牽嘴角,“沒事,音樂太逼真了而已,我真的沒有炸你家,你彆緊張。”
“……”
她從流理台上跳下來,抬著電腦繞著他轉了圈:“吃晚飯了嗎?”
他喉結滾了滾:“……還沒。”
她輕輕“啊”了聲,正當男人做好了答應她共進晚餐的邀請時,聽到她說――
“那我通知一下你,我要出去吃肉蟹煲了。”
裴寒舟:?
她刷了刷手機,確認消息。
這家店是盛千夜推薦給她的,在某個小吃街的儘頭,算是一家網紅店,以往都會排很長的隊,但今天莫名的人不太多,她打算趁這時候去試一試。
人少不用排隊,可以訂到包間,避免了被認出的可能。
盛千夜盛讚了這家店,並大放厥詞說不吃一次就算是白活,極大地勾起了她的好奇。
“像你這種吃慣了山珍海味的總裁應該不願意去,”她搓了搓手,“我就勉為其難地替你試一試,吃完回來再去健身。”
她選了件長款羽絨服把自己包起來,圍上了非常不顯眼的Burberry格子圍巾,收拾得比較泯然眾人後,下樓離開。
門鎖關閉的那一秒,她側頭,看到裴寒舟也站在了門外。
對於自己的陪同,男人隻給出了十個字的解釋:“怕你到時候和朋友罵我。”
林洛桑:“……所以呢?”
“所以我跟你一起去。”
“……”
行吧。
她捂好口罩,跟著導航順利找到了店麵,並和男人一起訂好了包間。
坐進去之後,她給自己倒了杯小麥茶緩緩地喝著。
喝了一口,覺察到男人不善的目光,她又默默抽出一個杯子,給他也倒了一杯。
推過去:“您請。”
喝茶間隙,林洛桑抬頭看了看。
裝修還不錯,有一種古著風,四處也打掃得很乾淨。
但她還是邊感歎邊道:“你以前應該沒來過這種地方吧?”
男人答得很快,“嗯,第一次。”
“應該……沒什麼不習慣的吧,”她抿了口水,戚戚然,“可是你自己要跟過來的,出了問題我不會負責的啊。”
裴寒舟:“沒什麼不習慣的。”
她正鬆了口氣,聽到男人繼續道:“但出了問題肯定要你負責。”
“…………”
她拆開筷子,無語道:“你怎麼不說沒出問題也得我負責?”
男人略作思忖:“那也可以。”
“………………”
她正想罵,一鍋肉蟹煲被端了上來,她的食欲立刻被香香糯糯的食物吸引,沒工夫再跟他扯淡。
味道確實不錯,很值得她冒著長胖的風險前來一試。
把配菜幾乎全嘗了個遍,她開始跟蟹腿做鬥爭,她其實不太喜歡吃螃蟹,因為沒有耐性一點點地剝殼,況且螃蟹這玩意累死累活剝了半天,還可能吃不到幾口肉。
吃了三條腿之後,她已經開始累了,抬頭一看,裴寒舟正拿著鉗子,不緊不慢地一點點往外剝著。
她以手支頤,欣賞了男人幾十秒,側了側頭,就透過屏風看到了外麵的一對小情侶。
男生剝螃蟹的技術顯然已經非常熟練,蟹腿剪下,用棒子輕輕一滾蟹肉就被碾了出來,剝起外殼來也得心應手,能吃的肉和蟹黃都很快被放到了蟹殼上,然後推給自己的女朋友。
看了兩位“老師”的教學視頻,林洛桑覺得自己也會了,放棄原始而野蠻的方式,拿出剪刀和小叉子開始一點點地撥弄。
誠然,她的眼睛會了,但手還沒有。
於是接下來的幾分鐘內,男人聽到她的碎碎念不絕於耳――
“誒,怎麼斷了,是我力氣太大了嗎?”
“是這樣的啊,為什麼不一樣呢。”
“這個應該能吃吧。”
“好像可以,管它的,吃了也不會死。”
裴寒舟:“……”
林洛桑正寄希望於再試幾次就找到完美手法,冷不丁麵前有碟子落下的聲響,一個小碟子裡盛著滿滿的蟹肉被擺在麵前,形狀完整,色澤漂亮。
她眨了眨眼:“怎麼……?”
男人垂了垂眼:“少說點話。”
“?”
“我聽著頭疼。”
……
滿滿一盤蟹肉在前,林洛桑很快被收買,連他說出的話都覺得順耳許多,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她還點了兩盤配菜,在開始享用之前,用筷子一點點挑出裡麵的蔥薑蒜,甚至連一點點薑末都沒放過。
裴寒舟:“你再挑下去菜就涼了。”
她正色:“我不行,我不能吃薑末。”
裴寒舟看著她嚴峻表情,以為她要講什麼重要原因,蹙眉道:“為什麼?”
林洛桑:“因為難吃。”
“……”
吃完之後,她拉著裴寒舟去負一樓進行健身事業。
男人一開始並不想去,遭到她的質問:“你吃了那麼多螃蟹難道不用鍛煉嗎?”
“我沒吃多少,”他說,“都是你吃的。”
她哽了哽,仔細一想好像是那麼回事,男人剝下來的蟹肉,大部分都進了她的嘴裡。
於是她接受現實,鼓了鼓臉頰,打算另覓出路:“一個人健身太無聊了,我還是去公司那邊找……”
話音未落,手腕被男人抓住,他強製性地拉回她向外的步伐,把她扯到了負一層健身房:“我陪你。”
“……”
兩個多小時的有氧運動抵消了她的負罪感,她洗完澡,躺在枕頭上昏昏欲睡,就連做音樂的時候都差點閉上眼。
這會兒,男人忽然遞過來一樣東西。
“什麼?”
她打開,發現是一條珍珠項鏈,燈光下圓潤飽滿,光澤感很強。
“噢,我當時在軟件推送裡看到過這個,”她回憶了一下,“大概是三天之前吧,說你拍了這個送給女人。”
男人莫名其妙地聽著她的廢話:“項鏈不送女人還能送誰?”
“不是那個意思,就是送給彆的女人。”她說。
“我還有什麼彆的?”男人蹙著眉翻頁,“我不是就你一個?”
她知道他在說什麼,但還是找到了男人話裡的漏洞,人生導師般指點道:“嚴謹一點,這句話裡要加上時間,應該是你‘現在’就我一個。又不是這輩子就我一個,前女友也算的。”
裴寒舟無語了一會兒。
“我沒有前女友啊。”
她想了想,“或者,你們那個叫……床伴?”
裴寒舟終於放下手裡的書,覺得好像跟她講不清:“我也沒有。”
“怎麼可能啊。”她笑著拉了拉被子,有點兒困了,隨口說著,“難道我是你的第一任嗎?”
裴寒舟:“是啊。”
林洛桑有點兒困了,便迷迷糊糊地隨口應了聲,直到整個人迷迷糊糊地要睡著,突然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驀地從床上竄了起來,眯著眼看著麵前的桌櫃,喉嚨裡發出了一陣稀裡糊塗的氣音。
男人正準備睡,看她如此鯉魚打挺地坐起來,還以為她被什麼嚇到:“怎麼?”
林洛桑緩緩轉過頭:“你剛說什麼?我不會真是你第一個女人吧?”
裴寒舟:“…………”
到底有什麼可驚訝的,值得她糾結這麼久。
他低聲:“這很奇怪?”
“不奇怪嗎,怎麼可能呢,”林洛桑思維斷斷續續地連起來,“嶽輝說的是真的?你真的對女人過敏嗎??”
男人長長歎息一聲,捏捏眉心。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
“和你出去爬山以及演唱會那次,不是擔心有人噴香水,”裴寒舟定定地看著她,“我不止排斥香水,也排斥異性。”
林洛桑思索了會兒,又發現了盲點:“那為什麼不排斥我?”嗅了嗅自己的手腕,“你在影射我不是女的……?”
裴寒舟:?
“我不知道,但如果排斥你,第一次見麵你就不會把冰激淩壓到我身上了。”男人說,“我的潛意識會幫我避開。”
她想起當時那個女孩突然插進二人中間,他確實是避了一下。
她當時沒多想,隻覺得或許是他覺得被冒犯到,萬萬沒想到,原來那荒唐的第一晚……對他來說也是初體驗?
她揉揉額頭,覺得信息量大到自己有點兒無法消化。
林洛桑壓根沒想過這回事,這也太荒謬了。
她老公對所有女人過敏,除了對她?
她是什麼天選裴妻嗎?
“睡吧,”男人將她拉回到枕頭上,“我都沒想明白的事,你就不用想了。”
林洛桑:“……”
被他半勸半脅迫地哄睡,第二天起來,林洛桑睜眼的第一時間,就又想到這事兒。
可惜還沒來得及再仔細想想,她被嶽輝一通電話喊去演播廳排練。
一練就練到了晚上,聽小暖說變天了,她走到窗口去看。
夜仿佛濃稠欲滴的翻糖,順著水天相接處意猶未儘地下淌,又翻攪出隱隱變色的雲霧。
雷聲陣陣。
她在這時候接到母親的電話。
“喂,桑桑,你明天有空吧?”
“上次沒給你好好過生日挺內疚的,我和你爸爸商量著,明天去見見你,跟你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