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鄉村(2 / 2)

非典型性血族契約 清尊 19696 字 10個月前

羅管家怎能如此無情,讓他一個移動都困難的傷員走夜路?

“不能明天嗎?”他為自己爭取一點時間。

羅管家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彆墅不留外人,讓他住一晚,已是格外地恩惠了。

霍元想擺爛,隻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頭痛地揉揉太陽穴,退而求其次:“有沒有交通工具?車之類的……兩輪就行。”

沒有汽車,摩托車也可以,他的要求不高。

羅管家深深地望他一眼,彬彬有禮地道:“請霍先生隨我來。”

霍元艱難地起身,慢吞吞地跟在他後麵。

羅管家帶著客人來到彆墅的後院。

後院除了花草外,還有一塊平坦的水泥地,地上搭了一個停車棚,棚下有一輛四輪的黑色轎車。

霍元眼睛一亮,暗笑羅管家口是心非,勾起嘴角,他微笑:“羅管家真是太客氣……”

下一秒,他的笑容凍住了。

隻見羅管家從車棚裡麵推出一輛老式自行車。

人、乾、事!!!

霍元感到左肋痛得厲害,隻差吐血身亡了。

羅管家仿佛沒有看到他痛苦的表情,把老式自行車推到他麵前,體貼地為他指引方向:“出了後院有一條小道,走到儘頭,便是去萬裡鎮的小公路。”

霍元雙手顫抖地接過自行車,氣若遊絲:“好……”

羅管家又鄭重地囑咐:“請霍先生務必處理好案件,儘快回學校。”

霍元除了答應,能怎麼辦?

推著自行車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麼,他回頭問道:“我的證件還在原來的衣服兜裡。”

沒有執行官的證件,不好處理這種異能案件。

“請稍等。”羅管家進屋,很快提出一個塑料袋,交給霍元。

霍元已經無力吐槽這種專門用來裝菜的紅色塑料袋了,打開一看,裡麵孤零零地躺著一個黑色牛皮錢包,錢包裡夾著他的執行官證、獵人證、身份證、銀行卡,以及幾張票子。

羅管家問:“有無缺少?”

經過一場激烈的戰鬥,霍元身上的西裝早就破碎不堪了,為了給他包紮傷口,又剪了數刀,無法再穿。

霍元做了個深呼吸。“沒有,謝謝。”

“請霍先生注意安全。”羅管家關心地道。

霍元無力地朝他揮了揮手,辛苦地騎上老式自行車,歪歪扭扭地駛進黑暗。

****

秦小遊離開彆墅時,天空還有一絲餘暉,怕被媽媽責罵,他背著小竹簍,小腿倒騰得飛快,一路跑過木橋,穿過田地,直奔村子,絲毫不知道頭頂一如既往地飛著一隻小巧的黑色蝙蝠。

當他快到家時,小蝙蝠熟練地倒掛在院門前的大樹頂上。

秦小遊推開院門,探頭探腦,一副做賊的模樣。

院子裡沒有看到媽媽的身影,他壯大膽子,抱著僥幸的心理,躡手躡腳地進屋。

“媽爸去外公家了,還沒回來。”

秦霖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秦小遊嚇了一跳,拍了拍胸脯,抱怨:“哥,差點被你嚇死了!”

秦霖手裡拿著一本書,不緊不慢地下樓,板著臉把秦小遊從頭看到腳。

“乾……乾嘛?”秦小遊被他瞧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回家晚了。”秦霖皺眉,“石大海他們下午三點半就回村了。”

秦小遊搔搔後腦勺,心虛地問:“你……你怎麼知道?”

秦霖揚了揚手裡的書:“我們在曬穀場碰麵了。”

從鎮上的二手書市場回來,他看到背著竹簍的石大海等人,唯獨不見自家弟弟,立即上前詢問。得知他們在村口就分開了,不用猜都知道弟弟去哪兒了。

秦小遊雙手合十,祈求:“哥,你不要告訴媽媽,好不好?”

秦霖抿著唇。

秦小遊見他不答應,想了想,解下背簍,往他懷裡一推:“這些果子都給你!”

秦霖低頭看竹簍,麵無表情地問:“隻有這麼一點?”

明顯比石大海他們少了一半。

秦小遊鼓了鼓腮幫子,實話實說:“我給李先生分了一半。”

秦霖定定地看著弟弟。

果然是去河對麵的彆墅了。

秦小遊見哥哥不答應,以為他嫌棄果子少,頓時沮喪,耷拉著小腦袋。突然,他想起什麼,手往褲兜裡一摸,摸出一個東西,遞到秦霖麵前,神秘兮兮地說:“哥,這是我在燕石溪裡撿的寶貝,送你。”

一枚晶亮的徽章靜靜地躺在秦小遊白嫩的掌心。

秦霖疑惑,拿起徽章仔細地查看。

這是一枚黑色徽章,不知道用什麼材質做成,堅硬無比,正麵是兩把交叉的浮雕匕首,小而精致,一顆彈珠大小的藍色水晶鑽鑲嵌在匕首交叉處,折射光線,閃閃發亮。徽章背麵簡單多了,隻刻了一對蝙蝠翅膀。

“誰的?”秦霖問。

他經常去鎮上買二手書,見識比弟弟廣,瞧出這徽章非比尋常,特彆是中間的水晶鑽,價值不菲。

“沒有誰的啊!”秦小遊莫名其妙,“真是我從溪裡撿的,被一塊石頭壓著,我看到就拿了。”

秦霖若有所思。

燕石溪是大明山的風景點,偶爾有鎮上的人來遊玩,這麼多年,村裡的娃從溪裡撿了不少稀奇的東西。

雖然老師教導他們拾金不昧,但沒有人會吃飽撐著跑一百多公裡的山路,把失物送去鎮上的警察局。

交通不便,太遠了。

秦霖把徽章還給秦小遊。“自己收好。”

秦小遊推拒:“送你就是你的了!反正——你不許向媽媽告狀!”

秦霖看著弟弟噘起來能掛一斤豬肉的小嘴巴,勉為其難地收起徽章。“我先幫你保管。”

秦小遊樂得蹦跳起來,抱住秦霖的脖子,蹭了蹭:“哥最好了!”

秦霖嫌棄地大皺眉頭,卻沒有推開他。

天快黑時,王春蘭和秦飛躍回家了。

“媽,我肚子餓扁啦!”洗過澡的秦小遊穿著白色背心和短褲,頭發滴著小水珠。

王春蘭放下手裡的包,找了條乾毛巾扔他腦袋上。“擦乾。”

“哦。”秦小遊乖乖地擦頭發。

王春蘭沒好氣地嘮叨:“吃吃吃,就知道吃,彆人家孩子八歲都會自己做飯了。”

秦小遊瞥了眼拿著衣服進浴室洗澡的秦霖,不服氣地嚷嚷:“哥也不會做飯啊!”

秦霖站在浴室門口,側首瞅他。

秦小遊朝他做了個鬼臉。

王春蘭伸指頂了頂他的額頭。“說,你下午幾點回家的?”

秦小遊捂住額角,委屈巴巴:“很早回家了……不信你問哥!”

王春蘭狐疑地以眼詢問秦霖。

下午一點,小賣部的阿珍找上門,說是她娘家來電話了。她匆忙地跑去小賣部接電話,得知她爸生病了,急得團團轉,到田裡叫上除草的秦飛躍,一起騎自行車去三裡地外的江平村。

離家前,她在八仙桌上留了張紙條,告訴兒子他們的去向,叮囑大兒子看著點小兒子,等他下山後,必須在家待著,哪都不許去。

最近村裡不太平,落單的孩子到處亂跑,容易出事。

秦霖在弟弟祈求地注視下,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接著快速進浴室,關上門。

秦小遊咧開嘴巴,甜甜地笑:“媽,你看我多乖?”

王春蘭瞪他一眼,轉身進廚房做晚飯。

天色不早了,她累了一下午,精力不足,簡單地給每人煮了一碗西紅柿雞蛋麵。

一家人坐在八仙桌前,“呼呼呼”地吃麵。

秦小遊捧起碗,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湯,舔著唇角,好奇地問王春蘭:“媽,你和爸去外公家乾嘛?”

王春蘭原本不想給孩子說娘家的糟心事,但是憋在心裡實在難受,忍不住說:“你外公生病了,我們去探望,結果跟你大舅媽吵了一架。”

秦小遊咋舌。

大舅媽是顆定時炸.彈,一點就爆,他媽也不是省油的燈,兩人吵架,場麵一定非常壯觀。

“你外公本來不會生病,今天中午你大舅媽給他吃了隔夜飯,造成他腸胃炎,差點拉到虛脫,幸虧赤腳醫生那兒有治腹瀉的土方子,才救了你外公一命。”

一想起當時的情景,王春蘭就氣得咬牙切齒,嘴裡蹦出一串不文明的詞彙,都不帶重複的。

秦飛躍及時製止:“行了,行了,彆給孩子造成不良影響。”

秦小遊連連點頭,小呆毛跟著晃動。“老師說,罵人不對。”

王春蘭收了聲,吃完最後一口麵,筷子“啪”地按桌上。“我是不想和她一般見識,但你大舅媽太煩人了。自從去年你表哥考上鎮二中後,她就一直顯擺,什麼月考考到年級前十名啦,參加詩歌朗讀比賽得獎啦,音樂老師看中他的天賦,教他彈鋼琴啦……總之,沒完沒了地吹,吹完了再問彆人家孩子怎麼樣。那副嘚瑟的嘴臉,看了就來氣!”

秦小遊同仇敵愾。“媽,你放心,今年哥哥一定能考上鎮一中,每次月考保準年級第一,到時候氣死大舅媽。對了——會彈鋼琴沒什麼了不起,我也會彈!今天李先生教我彈鋼琴,還誇我彈得好呢!”

秦小遊眉飛色舞,放下筷子,雙手按在桌麵上,邊唱邊彈:“DODOSOLSOLLALASOL……”

坐對麵的秦霖不停地朝他使眼色,他毫無覺察,越唱越興奮。

王春蘭的臉瞬間黑了。

秦飛躍搖頭歎氣。

四周突然安靜,秦小遊疑惑地抬頭,猛地迎上王春蘭那張比包公還要黑的臉,愣了愣,想到什麼,跳下長凳,拔腿就跑。

“秦、小、遊!”

河東獅吼了。

王春蘭從角落裡找出木棍,追著兒子在院子裡繞圈圈,秦小遊邊逃邊跳,嘴裡哀嚎:“媽,媽,我錯了!不要打!嗚哇!打到屁股了!好痛——”

“我打死你個渾小子!又說謊!還帶上你哥說謊!”

王春蘭怒不可遏。

“嗚哇哇——輕點!要打壞了!”

“打壞就打壞了,省得我被你氣死!”

屋內,秦飛躍和秦霖淡定地喝麵湯。

家裡隔三岔五上演一場“母慈子孝”的感人畫麵,習慣了。

半個小時後,秦小遊含著兩顆大淚泡,手裡端著一碗泡過的小米,借著屋裡透出來的燈光,蹲在院角的木箱前,喂小黃雞。

“嘰嘰嘰——”小黃雞們張開嘴巴,熱情地等待投喂。

秦小遊把小米撒進木箱裡,小黃雞們立即爭先恐後地搶食,而那隻喙特彆紅的小黃雞,再一次被擠出去,可憐巴巴地叫著。

秦小遊把特地留出來的小米放在它麵前。“乖,這些給你吃。”

“嘰嘰~”小黃雞得了獨食,快速地啄著,吃得歡快。

秦小遊輕撫它的背,嘀咕:“小紅你說,我媽媽是不是太過分了?雖然我也有錯,但也不該打我罰我。”

“嘰嘰嘰~”不知小黃雞聽沒聽懂,翹起腦袋叫喚幾聲,繼續低頭啄小米。

秦小遊看看它,再想想自己,越發可憐,掉了兩滴眼淚。

王春蘭站在門口,看著院角那瘦小的身影,搖了搖頭。

知妻莫若夫。

秦飛躍道:“既然心疼,乾嘛還打那麼狠?孩子還小,慢慢教。”

王春蘭坐到他身邊,眉頭皺成一個“川”字。“我隻是擔心……”

“擔心什麼?”秦飛躍說,“李先生雖然是外國人,但是住河對岸十年了,人品絕對沒問題。就說咱們村到鎮上的小公路,他都捐了一半錢。”

王春蘭橫了眼丈夫。“我沒覺得李先生不好,是覺得咱們高攀了。你想想,李先生住大彆墅,吃穿用度都和城裡的有錢人一樣好。再想想咱們家,要啥沒啥,生活條件差,日子過得苦哈哈。小遊天天去彆墅,兩者一對比,會不會有落差?還有,李先生教他西羅語,彈鋼琴,為他開了一條與眾不同的路。可是沒有錢,這條路不好走哇!”

兒子有語言天賦,她和丈夫都開心,嘴上說重點培養,心裡卻沒底氣。

一個字,窮!

秦飛躍性格樂觀,沒妻子想得那麼深,他勸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咱家兒子耳垂大,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娃娃,將來絕對有出息。你呀,就彆鑽牛角尖了。”

王春蘭埋怨地瞪丈夫:“都是你慣的!”

秦飛躍嗬嗬笑。

愉快的周末一轉眼就過去了。

星期一,秦小遊在王春蘭的叫聲中醒來,匆匆吃完早飯,背起書包,和哥哥一起上學校。

早讀課時,班主任徐老師特地過來帶秦小遊去辦公室。

秦小遊一臉忐忑地跟著她走。

三年級教室到辦公室有一段路,走了一半,秦小遊心忍不住問:“徐老師,我哪裡表現不好了嗎?”

最近他每天按時完成作業,上課認真聽講,考試成績從不及格提升到及格,老師還在課堂上表揚了他,沒犯啥錯吧?

徐老師聞言,停下腳步,低頭打量神色不安的男孩。

男孩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清秀的小臉一片茫然,她於心不忍,嚴肅地說:“小遊,一會兒到了校長麵前,你實話實說,隻要不是你的錯,老師都會幫你。”

秦小遊一聽“校長”二字,一下子明白了。

是王豔!

因為上周六在燕石溪邊發生了不愉快的事,王豔向校長告狀了。校長是她媽媽,理所當然會袒護她。

怪不得早讀課不見王豔的身影,原來她正在辦公室等著看他的好戲!

秦小遊不由自主地握起小拳頭,睜著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倔強地說:“徐老師,我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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