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 路穠穠回公寓住了幾天,窩在家裡不見人,誰都不想搭理。
網絡上因為她和段靖言都拍了UG雜誌的事,又有風言風語傳出, 她甚至懶得去看, 無所謂帶節奏的是網友還是段靖言本人。
UG一見,段靖言真的長大了。
再也不是以前那個, 總試圖跟在他們身後但總不成功、眼裡寫滿羨慕的小男孩。
和麵對麵時直戳心門的輕慢笑言相比, 網上那些小動作算什麼, 充其量不過是膈應她玩玩。
他已經知道, 捅刀怎樣捅最深,最痛。
路穠穠在公寓窩了三天, 心情才有所好轉。
外頭氣溫開始下降,準備入秋了。
季聽秋回來得巧, 沒有打電話,仍是微信說:
[我回望京了,有空一起吃飯嗎?]
路穠穠問:[你不是在拍戲?]
《遮天》已經開機, 按理說他人應該在橫店。
他解釋道:[回來錄綜藝節目, 這幾天沒我的戲,劇組給我放了兩天假。]
路穠穠了然,稍作沉默, 回道:[放假了就好好休息。]
便是拒絕的意思。
這廂回絕了季聽秋的邀請, 下午跑去找唐紜。
離下班還有半個鐘, 路穠穠到博唐, 坐進唐紜辦公室裡等。
唐紜處理著最後的事情,一邊忍不住吐槽:“從沒見你這麼積極找過我。”
路穠穠癱在沙發上裝死,嘴上催:“彆廢話,快點。”
吃過晚飯,重頭戲是喝酒。地點在唐紜家的落地窗前,兩人一左一右賴在躺椅上,隔著玻璃欣賞窗外溫涼的夜景。
滿屋子都是酒香味。
唐紜很愛這種愜意時刻,手裡端著酒,問:“我聽說季聽秋離開劇組了,是不是回來了,沒找你?”
路穠穠道:“找了。下午約我吃飯,我拒絕了。”
“喲,那我今晚麵子可是大。”
路穠穠讓她少貧。
唐紜笑笑,隨後想起什麼,斂了笑意道:“你跟霍觀起都結婚了,那你和季聽秋……”
路穠穠溫聲道:“我幫他,是因為他長得像我一個朋友。”
她頭一次正麵回答這個,倒讓唐紜有一瞬詫異。
“朋友?”
“對。”
難怪了。原來是因為這個對季聽秋如此關心。
唐紜道:“那你打算管到什麼時候?橫不能一輩子這樣?”
“我知道。原本就打算等他好一些,事業和收入都穩定,我就不再管了。”路穠穠悵然道,“我也知道,這樣很莫名其妙,可偏偏遇上了,我看著他那張臉,總是不想他過得不好。”
季聽秋肖似段謙語。
比作為弟弟的段靖言還像。段靖言隻有眼睛像他哥,季聽秋卻半張臉都像,乍一看仿佛重疊了幾分段謙語的影子。
不同的是段謙語溫潤從容,而季聽秋眉眼總是愁苦壓抑居多。
唐紜不知道其中關節,料想或許跟她和霍觀起的淵源一樣,有一段故事。唐紜不傻,路穠穠結婚一事帶來的驚訝淡去後,想想她和霍觀起當年在宴會上古怪的“初見”,想想這些年他們對彼此不尋常的態度,心下很快明了,他們之間必是有些什麼。
路穠穠不想說,唐紜也不提這茬,看她悶悶喝下好幾口酒,柔聲問:“你結婚,是不是不開心?”
“有嗎?”路穠穠看過去。
唐紜點頭,故作玩笑道:“要是過不下去就努力忍忍,咬牙堅持幾年,到時候找個機會離婚,我給你把小狼狗們安排上。”
路穠穠失笑,唇邊弧度輕得幾乎看不到:“我才剛結婚你就盼我離婚,能不能說點好。”
她倆笑著各自飲一杯酒。
唐紜少見地溫情起來,她說:“穠穠,我希望你過得開心。”
路穠穠心裡觸動,回以一笑,道:“沒事,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成年人就得承擔後果。”
“你知道吧。”
路穠穠又倒了一杯酒,突然說起趣事。
“我小時候很貪吃,喜歡吃什麼東西,抱住了就不撒手。有一年回來過年,和我舅舅一家一起,在小區裡遇到彆人家的狗,一直衝我叫。我當時吃著糖,嚇得大哭,一邊吃一邊哭,一邊吃一邊哭。”
“還有這種事?”
“對啊。舍不得嘛。”她看著窗外漆黑不見星的夜空,彎了彎眼。
因為舍不得,哭了也不願意放手,隻好邊吃邊哭。眼淚淌進嘴裡,鹹鹹的,和甜味混雜在一起,永生難忘。
就像她和霍觀起的這樁婚姻。
霍觀起提出結婚,她是有選擇權的,不是不能拒絕。
她可以拒絕。為什麼沒有,為什麼最後還是應下了?
因為舍不得。
明明放不下過去,原諒不了他和自己,可還是不由自主地靠近,無法拒絕。
於是,就這樣身處旋渦之中,困囿兩難。
說到底是她高估了自己,結婚才半年多,眼淚和糖混合的感覺,就已經承受不住。
霍觀起應當也很不快樂?
路穠穠覺得自己好自私,因為舍不得,就這樣緊緊攥住不放手。
可他不是糖啊。他是人,活生生的人。
她就這樣拉著他和自己一起陷在這個困境裡,太自私了。
……
和唐紜喝完酒的第二天,路穠穠睡到下午,隨後回了喆園。
霍觀起在家,不知為何回來得特彆早。
兩人照麵的瞬間,平靜中隱隱透出一絲尷尬。
路穠穠主動開口:“你吃飯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