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她不會和自己講話的霍觀起的頓了頓,道:“沒有。”下一句,“出去吃?”
她搖頭,說:“我做吧。”
霍觀起打量她幾秒,道好,“我讓高行送食材過來。”
半個小時後,高行將一大袋食材送到。
路穠穠係上圍裙進廚房,霍觀起問:“要幫忙嗎?”
被她拒絕:“你忙你的,等著就好。”
言畢,她低下頭,認真地一一進行步驟。
路穠穠做甜點的水平不穩定,時常拿捏不準合適的度,但做中餐還是可以的。以前跟著家裡的阿姨學了幾手,在國外留學時,和唐紜兩人一起住,有事沒事經常下廚。
唐紜是個隻會吃的,真正十指不沾陽春水,這些事就隻能交給她。
很快,一桌簡單小菜做好。不是什麼特彆豐盛的東西,都是家常味道,看起來像模像樣。
霍觀起聞著味早早就下樓來,擺好碗筷,她端上最後一道菜,兩人在餐桌前麵對麵坐下。
安靜進食,時間在咀嚼中緩慢而細致。
路穠穠沒問他好吃不好吃,食過半晌,開口:“我有事想和你談談。”
霍觀起料到她今天這麼反常必是有事等著,心裡早有準備,“你說。”
“我想了很久。”路穠穠垂眸盯著麵前的菜,筷子握在手中不動,“關於我們結婚的事。”
霍觀起抬起眼眸,望著她,不說話。
“其實你提出結婚這件事的時候,我就應該拒絕的。”
他眼裡閃過一絲暗光。
路穠穠沒察覺,繼續道:“我承認我有私心。”像是卸下肩上重擔,她艱難地坦白自己,“這麼多年過了,我還是……沒有把你完全從心裡剔除乾淨。”
什麼私心?
當然是像很多年前天天追著他陪著他那樣,那時候對他的喜歡,現在還在影響著她。
路穠穠停頓幾秒,話鋒一轉,緩緩道:“段謙語離開之後,我有一年沒有睡好。”
突然提到這個名字,餐桌上氣氛瞬間變得凝重。
這是時隔多年,在他們長久長久地躲開不見以後,第一次真正開誠布公地去談這件事。
路穠穠悵然苦笑:“是我沒忍住私心,也是我高估了自己。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她說,“事實是,這件事永遠不會消失,就像我無法好好入睡的那一年,我們永遠都會記得。每當我一控製不住,我們就隻能針尖對麥芒,把一切都搞糟。”
“或許我同意結婚,原本就錯了。”
霍觀起聽到這裡,沉沉道:“所以?”
路穠穠看向他,道:“我……會儘好一個妻子的本分。將來,等你和我舅舅都不再受彆人限製,不需要我們這樁婚姻來維持平衡,到那時候,我們是離婚是其他,可以再討論,你……”
霍觀起眉頭擰了擰,打斷她:“這就是你想出來的方法?”
“對。”
“離婚?”
“我是說將來。”
霍觀起默不作聲。
許久,他執著筷子繼續夾菜,說:“好。”
“你……”
“我知道了,你不必再說。”他垂著眸進食,不看她。
路穠穠抿抿唇,也拿起筷子。
兩個人繼續吃飯,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霍觀起忽地道:“我後天去歐洲。”
路穠穠瞥他一眼,嗯了聲。
“明天也想在家吃。”他說,“你做。”
她頓了下,道:“好。”
在那之前會儘到一個妻子的本分。這話是她說的。
這一餐飯,這一番談話,他們似乎終於找到一個平衡點。
放不下過去,那就閉口不談,隻做一對當下夫妻,從眼前的這一秒,直到結束前最後一秒。
……
入夜。
路穠穠睡熟以後,霍觀起轉過身,從背後摟住她,輕輕把人攬進懷裡。
一切感受都在夜裡被放大,包括人的心事。
她說這樁婚姻是錯的。
霍觀起何嘗不清楚。
但她不知道,她也不明白。
他跟她結婚,根本不是因為需要婚姻這種理由。
霍倚山心有芥蒂,因他婚事不定遲遲不肯放權,他一直知道,但他無所謂。不過是熬,熬得久一點,熬下去,屆時霍倚山還是要把霍氏交到他手裡。
霍見明以為他是為了給霍倚山一個交代才結婚,路穠穠也是這樣想。
然而並不是。
他隻是聽聞路家內鬥不穩,路穠穠和路君馳的婚事被擺上明麵成為籌碼,而她對季聽秋又頻頻伸出援手,輾轉幾日之後,才主動去向路聞道開了這個口。
他心裡再清楚不過,所做的決定,所有理由,都隻是因為她而已。
長夜漫漫,睡夢中的路穠穠無比安寧。
霍觀起望著她耳邊的發絲,聽著她沉穩的呼吸,極小心地將人攬得更近,緊緊貼住自己的懷抱,慢慢閉上眼。
這樣也好。
她既然要掩耳盜鈴,用“將來有一天離婚”這種方式說服自己麵對他們的婚姻,那他便隨她。
反正無論她試想的有一天是哪天,他都永遠不會讓那天到來。
錯即錯了。
無法回頭,不想回頭。
他願一錯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