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喬喬提筆忘字了。
腦海一片空白, 咬著筆杆想半天,完全想不出任何一幅適合做門禁的圖案。
偷偷瞄一眼傅監院那張沉默冷肅、一看就很忙的老臉,心中更覺壓力巨大。
越著急, 越是想不出,思緒淩亂不成形狀。
眼看老爺子真不耐煩了, 顏喬喬忽然靈光一現, 想起了方才喝的青梅酒。
酸酸甜甜的, 進入腹中, 立刻泛起暖融融的熱意,叫人渾身熨帖。
青梅……青梅……
名字好聽, 寓意也極好!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顏喬喬狠狠咬了一口筆杆,眯起眼睛,琢磨片刻,然後運筆如飛。
青梅,定當有兩顆才好看。
她思忖著,在紙上畫下了兩個圈圈。
“……”
這委實看不出是青梅。
不學無術顏喬喬發愁地咬住筆杆,苦思冥想片刻, 她決定畫個小枝叉把兩隻梅子連起來,然後下麵再畫一條樹枝。
於是她在兩隻青梅下麵畫了個不甚規整的“丫”字, 將梅子連接起來。
左右看看, 有那麼點意思,於是心滿意足地將紙張交給傅監院。
“畫好了, 多謝監院。”
傅監院卷起紙張放進袖中, 隨口問了句:“我沒記錯的話,最初用的是木槿吧?”
顏喬喬心尖忽地一顫。
“就……就隻是隨便畫的路邊小花。”
自己聽著,都覺得這把聲線心虛得緊。
她尷尬得手不是手、腳不是腳,心中大叫——心虛什麼啊, 當初本來就是隨手畫的花,剛進學院那會兒都不認得殿下呢!
*
送走傅監院,看看天色,顏喬喬知道自己也該告辭了。
“多謝殿下款待。”
他微蹙著眉:“大夏不以誅心論罪,韓崢有無過錯,我會著人去查。從今往後,你的飲食暫由清涼台提供——我既管了此事,便會負責到底。”
顏喬喬定定看著這張精致蒼白的麵龐,心頭又暖又悸。
“多謝…殿下。”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哽咽。
他抬了抬袖,送她行至門口。
正待出門,忽聞外頭傳來淩亂的動靜,以及韓崢刻意放大的嗓音。
他在同守在清涼台外的侍衛說話。
“抱歉打擾到破釜將軍了,我們在尋找顏師妹——今日我與她鬨了點小矛盾,她惱我,不知出走到了哪裡。眼見著天色暗了,怕她有個磕碰,大夥都替我著急,便四處尋她。”
在他說話時,還有幾個陌生的嗓音在喊:“顏師妹——顏師妹——”
嗚嗚喳喳,吵得人心煩,就像那滿樹風鈴一般。
清涼台外的侍衛自然知道顏喬喬在裡麵,未得殿下指示,隻緘口不言。
一個公鴨嗓道:“韓師兄,我瞧著顏師妹怕是醋了,這幾次道法課上,你與秦妙有師妹走得是近了些!”
“如此,”韓崢苦笑,“是我沒注意分寸,又惹她生氣了。”
跟在他身後的眾人開始七嘴八舌地妄加揣測顏喬喬心思,什麼她小心眼,因愛生妒,使小性子……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一門之隔,顏喬喬抬手捉住公良瑾的衣袖,衝他輕輕搖頭。
公良瑾豎起手掌,示意左右不必開門。
他垂眸看著她,清冷幽黑的眸中蘊著薄怒,唇角微微向下抿緊。
顏喬喬隻微側著頭,仔細聽那些人如何議論她。
唇微勾,似哂似嘲。
等到韓崢一行離開清涼台山道,她抬頭望向公良瑾,問他:“殿下往日可有聽過類似的話?”
他沉默片刻,薄唇輕啟:“有。”
她很誇張地歎了一口很長很長的氣。
“難怪。我時常覺著,整個世間的人,都在推我,將我推到韓崢身邊。我掙紮不動,一絲空隙都沒有……腦袋總是嗡嗡的,無論在何處聽到我的名字,總要與韓崢捆在一起。我就像一隻失去翅膀的飛蛾,被天羅地網困住。”
她輕輕笑了下。
心道,韓崢還有一個殺手鐧,便是那件事。
公良瑾揮手,屏退左右。
他轉向她,微微俯身,捉住她的視線。
“顏喬喬。”他正色道,“如果信得過我,可以借我的名義,擺脫困局。”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殿、殿下。”顏喬喬震驚失措,“就這點小事,哪能讓您犧牲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