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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四十左右的女人,穿著體麵,頭發梳得很整齊,神情卻格外戚戚,她的嘴巴張張合合,念叨著什麼。她的手上正抱著一個和她等高的紙紮人,五官潦草,臉上紅彤彤的兩坨,笑著,身上畫的是大花襖子。
登記時,許青喚了好幾聲,她才回過神,眼神流露出急切,抱著的紙人差點懟到許青臉上。
看著近在咫尺的紙人眼睛,瞳孔黝黑的兩點,許青心裡毛毛的,迅速辦好了登記,遞過號碼牌。
女人進去了,或許是抱的姿勢原因,紙人的臉轉過一半,對著許青。
許青收回視線,沒再去看,
許久,女人出來了,低眉喪眼,帶著紙人慢慢地走了,許青這次一眼也沒看那玩意。
早班是八點到下午三點,12點到1點是午休,中間會有人送便當過來。
許青盯著門口,想著什麼時候有飯吃。忽然,地板輕輕震動了一下,隨後整體向上平移了一截,感覺和坐電梯似的,很平穩,連她的水杯都沒有晃動一下。
許青走出去看,一隻機械臂正放了東西在門口,要往回縮,它是從樓外進來的。
她估計這機械臂的年頭不小,漆麵掉了大半,泛著鏽跡,行動不算靈活。
許青跟著它來到了一扇窗戶前,往下一看,整座招財樓被攔腰切成了兩段,上半部分抬起,一輛綠皮火車就停在上下兩段樓中間,從它的窗戶裡探出許多機械手臂,提了東西,挨家挨戶送進去。
許青看見整箱的魚和蔬菜,大袋的玩偶,一打一打的飲料…
很快,火車的運送任務完成,它發出嗚嗚的聲音,一節軌道伸至它麵前,許青看過去,是來自另一棟大廈,和招財樓一樣,它也為火車留出了空間。
火車吭哧吭哧開過去了,招財樓也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原來它就是這麼一路過來的,許青覺得挺有意思,才想起來飯還在門口放著,她馬不停蹄跑回去,給人送便當。
晚了一點,其他人也沒說什麼。許青心虛得很,又趕緊把金蟾那份另外的拿上去,做完這些才坐下來吃飯。
下午人更多,許青手腳利落,處理得很快,又想到要下班,笑容都更真心實意了幾分。
李梅梅兩點四十就到了,她先換衣服,等許青登記完最後一位客人,兩人就換班了。
七咼城好像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晴天,哪怕沒有下雨,天空也是陰蒙蒙的。
許青下車時是五點出頭,她到超市買了些東西才回到單元樓。
提著袋子上樓梯時,許青腳步一頓,她聽到些怪異的聲響,好像是布料和樓梯護欄摩擦的聲音,就來自她的頭頂。
許青下意識後退,抬頭看去,一張鐵青的豬臉就倒掛在眼前。
他好像死了。
張著眼皮,雙目充血,嘴裡突出兩根泛黃的獠牙。
嗯,他應該也不怎麼刷牙。
許青麵無表情,要去摸手機報警。
那張臉忽然又扭動起來,像一塊解凍的肉。“哈哈哈”他從喉嚨深處擠出笑,砰一下跳到地上,腳下彈起灰塵。
許青看見他穿一身藍色的僧袍,挺老大一個肚子。
“我練成了,我練成了。”
他手舞足蹈,表情誇張,兩個跟頭翻到一樓,又翻上來,湊到許青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