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再像舟舟也一樣。
“我能拿你怎麼辦,洲洲。”
同樣的話在裴雲洲沉睡時再從他口中流出,已然完全變味。
沒有任何一艘小船可以長久地停留在避風港裡,終究是要出海的。
而一旦出海,便又是巨浪驚濤,再難止息。
次日裴雲洲還是沒聽醫生的話,自行簽字出了院。
他心裡隱約意識到,自己這副身體恐怕很難真正好起來了,既然這樣,左右也不是什麼大病,又為什麼要在醫院裡磋磨時間?
他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做呢。
要督促應許趕快把企劃書改出來,父親對這個項目也很是看重,完善了企劃書以後得把招標會也準備起來了,中標之後還要籌劃前往北城新區的選址考察。
要親自去花店為母親挑選一束盛放的鳶尾花,昨天的事情是自己不好,這次帶著盛開的花去看望母親,母親一定就不會不高興了。
回家以後還要給阿冽做一桌他最愛吃的菜,雖然昨天給阿冽打電話的不知什麼時候被掛斷了,沒有聽阿冽親口說想吃什麼,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阿冽的口味了,一定不會出錯的。
裴冽這麼想著,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不少,難得決定提早下班,回去給父母一個驚喜,再給阿冽一個驚喜,腳步都有幾分輕快,甚至在聽到員工們小聲議論“大魔王今天怎麼轉性了”的時候,都完全沒有生氣。
花店的花都是每天從各地新鮮空運而來的,如果他去晚了,最漂亮的鳶尾一定會被挑光的。
“雲先生又來買花了,今天怎麼這麼早,不像你的風格,”花店的老板是個爽朗的女人,“今天想挑花,百合、玫瑰還是滿天星?”
“之前的花是買給自己的,今天的花是要送人的,當然要早點來選開得更好的。今天新到的鳶尾在哪裡?最好是每種顏色的都有。”
“咦,你竟然打算買現成的鳶尾了?之前是誰和我說,鳶尾的話語是愛意,愛意就得自己親手種的才能送得出手。”因著裴雲洲是這家花店的常客,和老板娘頗為熟稔,老板娘便調笑了一句。
她這話本是無心,卻見裴雲洲麵上一貫的溫和笑意僵在臉上,甚至變得有些難看。
開店的人大多很有眼色,老板娘自覺說錯了話,正要改口換個話題,就聽裴雲洲淡淡道:“沒什麼,就是我畢竟不是職業花匠,養不開鳶尾花罷了。”
養不開?可鳶尾明明生命力頑強,花期也長,不算多難伺候的花。
不過她一個開門做生意的,管這麼多乾嘛呢。
老板娘帶著裴雲洲來到後院,這裡大多是專門給熟客留的花,比門店裡的品質更好,當然價格也高上不少。
裴雲洲很快選好了一束花,平心而論,即便是他自己也覺得,這樣一束由藍色、深紫、桃紅、純白、淺黃等各種雜七雜八的顏色配成的花,實在好看不到哪去,但裴雲洲卻很有自信,母親一定會喜歡這束花的。
但在外人的眼裡顯然不是這樣。
花店的老板娘看著包好的花束,欲言又止了好幾次,還是沒能忍住開口詢問:“雲先生,你確定要這麼送人嗎?”
這位雲先生在她這買過無數次花,不是品味很好的嗎,怎麼一要送人就變了個樣?
“沒事,就這樣,今天麻煩你了,下次見。”
裴雲洲捧著花束上了車,一路小心翼翼地護著懷裡的花,生怕在某個急刹車的時候撞散。
因為裴母身體不好的緣故,裴父陪著裴母住在郊區休養,而裴雲洲自接管了裴氏以後就自己住在離公司更近的城區,工作繁忙的他難得才能回一趟家。
也正因此,他愈發因為昨晚父母來看望自己,卻最後被自己搞砸感到愧疚。
裴雲洲趕到主宅的時候正是晚飯時分,他便直接向餐廳的方向走去,準備給父母一個驚喜。
“父親,母親,晚上好。”青年柔和溫潤的嗓音在餐廳門口響起,他人雖未至,裡麵的二人已經愕然愣在了那裡。
誰也沒有料到,裴雲洲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裴母遲疑地看了裴遠一眼,以眼神與他溝通現在要怎麼辦。
裴雲洲來得突然,她壓根就沒化病妝,這戲又該怎麼演?
離八月十九就差兩個月,這段時間裡可不能再出什麼差錯了。
但也沒有時間給她考慮那麼多。
下一秒,裴雲洲從門外走了進來,帶著一束五顏六色的、怪異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