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的相思小屏後,依稀傳來淅瀝瀝的水聲。
南殊坐在軟塌上,身側的竹青壓低聲音氣呼呼的道:“孟小主那副樣子也太難看了。”
說話的時候是對著她們小主的,可那眼神卻是明晃晃的往殿下那兒看。
旁人都走了,她偏偏這個時候拉著小主說話。趙良媛拿刀的時候恨不得躲到小主身後去,殿下來了她倒是不怕了巴巴兒地湊上來。
都是有腦子的,稍稍一想都知道這孟小主打的什麼主意。隻是被這麼利用,還不好博了她的臉麵,當真是鬱悶至極。
竹青是個急性子,說的麵紅耳赤。孟秋與竹枝兩人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唯獨南殊則是見怪不怪。
宮中這樣的事自是見多了,殿下又不是她一個人的,不可能隻寵著她一個。
隻是這孟昭訓也的確是太心急了些,南殊掌心敲打著桌麵。
殿下日後去不去孟昭訓的屋子裡是殿下的事。但是孟昭訓拿她當傻子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眉心緊緊擰著,她麵上有些不悅。
想到什麼她招手讓竹枝上前:“今日那來傳話的小太監你可認得?”
剛剛太忙,南殊一時沒來得及細想。如今回過神來倒是覺得有意思。
趙良媛手裡拿著刀呢,小太監非但不護著她倒讓她跑?她當時要真慌不擇路地跑了,豈不是正好撞到趙良媛的刀口底下?
到那時她才真是任人隨意砍殺。殿下他們一來,瞧見的可就是滿宮的笑話了。
“奴婢記得,那小太監叫小方子,一直在前院灑掃。”竹枝是這個人中最沉穩的,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主子你的意思是小方子有問題?”
自然是有問題,且這問題還不小。南殊稍稍思索一番:“你明日找到那小方子,就說他昨日立了功,我要賞他。”
“調他來院子讓他傳話,但要盯緊了他千萬不可讓他隨意進屋子。”
竹枝點著頭,主子懷疑這人有問題,必然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全。
任憑他有任何的動靜,這麼多人盯著都逃不過法眼。
“可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可隨即她又疑惑,好不容易抓到了些動靜,若是打草驚蛇可就就太可惜了。
“有風險才有回報。”南殊卻搖著頭,她願意賭。
今日之事手法乾脆,連太子妃匆匆趕來都隻有下跪的份。她半點兒都不指望太子妃能查出真正的幕後真凶。
那種你在明,敵在暗處的感覺實在是令她不安。若是利用得當,她可以借這個小太監查出背後之人到底是誰。
屏風後的動靜小了,南殊見狀讓人下去。她則是繞到屏風後,站在一旁衝著裡麵的人喊了聲:“殿下。”
裡頭太子正在寬衣,他身上那件長袍已經褪去,換了件絲綢寢衣。他平日裡酷愛穿玄色,稍稍換上件淡色的衣裳,整個人便顯得溫和儒雅許多。
聽見聲音轉過身,便見屏風後頭探出個頭來。
小姑娘站在屏風旁,眼巴巴地看著他,見他看過來,眼神稍稍亮起,問他:“殿下,你餓不餓?”
劉進忠本在一旁候著,見狀立即退開。宋懷宴看了對方一眼,吩咐:“弄些宵夜來。”
時候不早了,這個點禦膳房熄了火。南殊不知道殿下餓沒餓,總之她是有些餓了。
若不是趙良媛這麼一鬨,她也不至於晚膳都沒得用。
瓊玉樓裡可沒小廚房,錯過就得翌日早上了。平日倒也就罷了,隻是今晚她保不齊要當值,未免辛苦一些。
她可不想,到時候她與殿下抱在一塊,肚子在咕咕叫喚。
那也太難看了。
劉進忠聽聞立即彎腰出去,宋懷宴轉身一看便見她眼中帶著得意的笑,便知曉這宵夜是她自個兒想吃。
抬腳朝她走上前,宋懷宴低下頭,輕飄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餓了?”
“趙良媛來的時候,嬪妾還未用膳。”南殊立馬揪住他的下擺,耳垂紅紅的。
表示:“不是嬪妾嘴饞。”
宋懷宴的手探過去,掌心下小腹果然一片平坦。她腰又細,在他寬大的掌心下顯得極為可憐。
“是餓了。”頭頂傳來一聲輕輕的笑,那隻手也按在她的小腹旁暗示性地撫了撫:“該喂了。”
就知道,今晚的夜值逃不掉!
南殊瞧著殿下那幽暗的目光,心中暗暗叫苦。
劉進忠倒是來的很快,他人機靈,殿下說準備宵夜怕主子吃了晚上積食,特意挑了幾樣吃得爽口又好克化的。
南殊也不敢多吃,稍稍墊了兩口就收了手。倒是一旁的太子本是陪她,跟在一起倒是吃了不少。
膳後送了消食茶來,奴才們就退了下去。
南殊剛喝了一口,就聽殿下問道:“讓人給你送了葡萄,你可還喜歡?”
殿下一說葡萄,南殊就想到那藥,未免有些扭捏:“喜……喜歡。”
可不喜歡麼,為了這果子她付出多少啊。
南殊又悄悄地低頭瞥了眼,不說那藥有多苦。其實這身段她自己是很滿意的,而且她才剛十六,日後還有的長。
殿下其實可以不用這麼心急。
她一臉猶猶豫豫,麵色複雜幸好殿下未曾看見。太子伸出手,親自摘了一顆葡萄。
水晶青提落入他的指尖,宋懷宴伸手低在她的唇瓣上。殷紅的唇瓣嬌豔欲滴,翠綠的水晶葡萄低在那上麵,緊接著是頭頂冰涼的聲音:“張嘴。”
葡萄泛著涼,稍稍一用力唇瓣都陷了進去。她睜著朦朧的一雙眼睛,唇瓣微啟將葡萄與他的指尖都含了進去。
舌尖掃過,她卷走葡萄,紅著臉躲開他的手。
太子殿下麵不改色的將手收了回去,一臉無表情的低聲問了一句:“好吃嗎?”
南殊連嘴裡葡萄什麼味都沒嘗出來,見他一問,慌不擇慌亂地點了點頭:“好吃。”
“是麼?”下垂著的指腹摩挲了片刻,他淡淡道:“孤也想嘗嘗。”
他手邊的葡萄還有一大盤!南殊看著桌麵上,心中暗暗道。
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桌麵上扣了扣,無聲的催促。南殊不敢再裝傻,知曉他想如何吃。
她走上前,拿了顆葡萄在手心,特意將底下葡萄枝留了一些:“殿下嘗嘗甜不甜。”